第三章 风景忆当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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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达引着众人向树下石板走去，一旁差役拿出那枚如意锁。李忠达看向赵元冲，似是请示。</p>

赵元冲道，“有劳李大人。”说罢，他叫辰良将方芸英与念生拉离暗门远一些，贺奔也移步上前，护在众人身前。</p>

这暗门险恶不明，开启后难免有暗箭机关，念生虽是郑家唯一的后人，但小孩子自然不可涉险。</p>

李忠达也懂了赵元冲的用意，于是叫左右小心，按锁开门。</p>

只见那如意嵌入石门暗纹当中，严丝合缝。随即差役试着左右拧转，只听“咔哒”一声，石门轰轰向两边移动，让出中间一条可容一人而过的石阶来。</p>

所幸的是，并无机关暗器。</p>

李忠达叫人试探再三，领了人鱼贯而入。</p>

那地道并不曲折迂回，一条去往地下的石阶，走出数米便是一间葫芦形状前后相连的暗室，在火把映照下，几十尺见方的空间一览无余。</p>

李忠达一瞧便叫道，“不好。”</p>

众人也是傻眼。</p>

只见那暗室四壁光滑，地面中央放置的十几个大箱子俱都是散乱敞开，空空如也，周围地面却零星散落着一些被遗落下来的金银玉石，显然是有人慌忙移运，顾不得捡拾。</p>

高海忽然指着方芸英道，“大胆郑氏，还不快快将赃物交出！”</p>

方芸英也是莫名大惊，此时听县令如此质问，更感惶惑，一时哑口。</p>

却听一旁赵元冲道，“不是她们，不瞒诸位，此锁是我无意中在郑宅发现，郑氏先前并不知晓此锁用途，何况...”他淡淡看向从头至尾一语不发一直打量他的吴绪，“川穹山诸位对虎威镖局多日来贴身关照，她们莫说没机会开库移物，这成堆的金银光靠几个老弱妇孺，也运不走吧。”</p>

不想，吴绪竟不动怒，带着笑意，温文尔雅附和道，“正是。”</p>

赵元冲回他一笑。</p>

辰良兀自奇怪，赵元冲与这个川穹山现当家该是初次见面，可他分明觉得，赵元冲没来由竟有些提防此人，还有...隐隐的厌恶。</p>

高海听罢二人对话，也不管赵元冲与李忠达的交情了，又将矛头指向赵元冲等人，可还未等他说完，李忠达喝道，“他们初来乍到此地不过两三日，运了这些东西往哪里藏？！”</p>

高海于是讷讷住嘴，过了片刻，又看向吴绪。</p>

吴绪无辜摊手，忙说道，“高大人不如去搜搜川穹山，我派绝不阻拦。”</p>

于是高海还真立时下令，让几个差役跟着川穹山的弟子往川穹山去了。</p>

李忠达看着他直皱眉，不堪入目状的摇摇头。</p>

等出了地道，他向方芸英道，“郑夫人，失物无论多少，皆是你家所有，本府会为你尽全力追回，只是这些财物与案情有关，还请郑夫人体谅官府，案情未水落石出之前，由本府代为保管。”</p>

方芸英自然连连称是。</p>

过了不多片刻，众人正在说些要紧事，只见门口几个川穹山子弟匆匆跑了进来。</p>

李忠达辨认一阵，认出这几人是跟着差役去川穹山查探的弟子，练武之人脚程快，竟先甩下差役回来了。</p>

那几人一脸焦急，凑在吴绪耳边轻语几句。</p>

吴绪听罢，眉头一挑。</p>

他面带无奈对高海拱手道，“高大人，你看，现下我川穹山该没嫌疑了吧，不止虎威镖局的藏库，连我川穹山数百年的积蓄藏库也被人搬空了。”</p>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p>

川穹山，加上虎威镖局，都是江湖上挺有名望的江湖门派，一夜之间两派掌门俱损，虎威镖局更是差点被灭门，且两派成立已久积累丰厚，这两派财物该是多大一笔巨额，怎的就在众弟子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p>

赵元冲无端就想起了户部那缺失的巨额白银，这两件事原本毫无关联，可他心中竟有隐隐不安。</p>

李忠达大惊之后自然是大怒。他立即叫人封锁鱼沧县各个出口，料想此事不过事发数天，贼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如此庞大数额的钱财短时之内运往别处。另外，他令府兵差役，在县城中各个有可能藏纳之处搜寻，包括各官吏与乡绅家里，若是财物未运出城去，那严加搜查，定有收获。</p>

吴绪只是脸色苦了一阵，随后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漫不经心听着李忠达发号施令。回头，却见赵元冲瞧着自己。他忽的启唇一笑，声音并不压低，问道，“景公子，不知您身边那位小护卫伤势如何了，那天可是叫高大人打的不轻啊。”</p>

赵元冲也浅笑，答道，“伤势是不轻，卧床不起。”</p>

吴绪“哦呦”一声，“那可不好，看那位小公子身轻体软的，不要出了好歹，闹出人命可就冤枉了。”</p>

赵元冲低头一叹，“他命不好，如今全看他造化了。”</p>

他两声音不小，又似是而非的交谈了几句，其中言语倒全是暗怪昨日公堂上草菅人命屈打成招了。</p>

辰良和贺奔纳闷，怎么...总觉得他两这一唱一和总有些目的...</p>

高海此时“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忠达面前，磕头认罪，“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并非草菅人命，还请大人念在下官查案心切饶下官一回。”</p>

李忠达看向赵元冲，只见他眉目依旧淡淡，对自己摇头示意。</p>

李忠达会意，一挥手道，“此事暂且搁下，等案子告一段落，本官绝不轻饶你。”</p>

高海连连叩头。</p>

随后，众人先后出院，各归各处去了。</p>

出门时，吴绪瞧着仍跪在地上的高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赵元冲却看着吴绪，眸色变幻不定。</p>

允州府和鱼沧县的差役在本地各个能藏东西的地方搜了三天，没找到任何线索，终于到第四天傍晚，衙门传来消息，失物找到了。</p>

谢绍当时正抱着小蟠桃在客栈撒欢。受伤那天，她怕吓着小奶娃娃，没让见，但卧床休息的这几天，小蟠桃一天到晚趴在床边，不时给她鼓着腮帮子吹吹，心疼坏了。</p>

小奶娃娃的作用，实际上不大，但精神上十分受用。谢绍能起床之后，抱着小蟠桃不停蹭不停举高高，听她奶声奶气的说“谢哥哥病病了小蟠桃也病病了连梨汁糖糕也不香了”的时候，感动的满地打滚，死活要把小蟠桃带回益京。</p>

先不论方芸英答不答应，赵元冲斩钉截铁立即道，“不行，不许，不可能。”</p>

谢玿不干，哭卿卿说为什么。</p>

赵元冲揉着额角，“人家孩子亲娘还在，刚死别了爹爹，不能再生离了娘亲。”</p>

谢绍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憋着嘴，说那反正皇兄你神通广大，除非给我再变出个“小蟠桃”，要一样可爱要一样软软的奶奶的胖胖的。</p>

赵元冲扶着额头的指尖一颤，扭头看着她。半晌后，从她美貌却透着傻气的脸庞上确认了，这丫头是说的认真话，没在刻意撩拨他。</p>

他侧脸对着她，忽而唇角一笑，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