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字成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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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阿玿，此生已罢，我是再不能陪你了，你且待他慢慢偿还你所受之苦...</p>

白衣染血。</p>

越惜秋出生以来从未有过慌乱恐惧，他似乎感受不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由此更被父亲视为怪胎妖孽，他亦觉得感情多余，无情便无心，也无甚大不了的。</p>

然而，当他闯入监牢，看着眼前她奄奄一息，看着她险些被凌辱时，心中苦痛仇恨一起涌上，一瞬间只想将这皇宫、这天下一并毁去，不留活口。</p>

早知道，他就该早点想法子溜出花月宫，他就该一步不离陪着她，他就该...</p>

然而，他此刻只能颤抖着双手将那人放在茅屋中的席榻上，手足无措。</p>

谢玿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谢谢你。”</p>

他只是点头又摇头，不知如何是好。</p>

谢玿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p>

而那笑意恍惚如同山平水竭，世事虚退。仿佛这华美斑斓的世界失去了颜色，万物都如水似镜，却唯独照不进镜外她的身影。</p>

随着那飘渺笑意的淡去，她再次缓缓闭上眼睛，终刻似是无意般瞟过茅屋破败的窗棂，眸中恍若有一股再也不愿睁开的决绝。</p>

越惜秋惊觉，转身一看，才知自己方才有多大意。</p>

窗外火光熊熊，禁军已将小小的茅屋团团包围，透过窗棂看去，正是赵元冲一双此刻阴沉如隼的眼睛。</p>

他唇角挑出微不可查的一点笑纹，却是毫无惧意，抬起眼迎上赵元冲的目光，冷声道，“呵，你就算不追来，我也会回去找你。”</p>

话毕，猛然手腕疾翻，一把短刀骤然向赵元冲面门飞去，紧跟着，人亦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五指呈钩元冲厉狠辣，显是一击毙命的杀招。</p>

赵元冲不动神色，只一双眼睛深如寒潭，左脚步出，腰身微微一动，右手迅速抽出身边侍卫的配刀将短刀击落。后瞬息之间，两人已相搏数十招，招招皆拼尽全力，掌风如剑如刀，狠厉决绝，要置对方于死地。</p>

越惜秋的武功内力皆为花月宫路数，本就诡异莫测，且登峰造极，在武林中少有敌手，因此每每出招精妙之余更显诡辣多变，令人防不胜防。</p>

赵元冲自小虽师承赵怡修学得诸般武艺，毕竟皇家子弟，对于武学却并不醉心。</p>

然而此刻，两人一番交手，越惜秋发觉此人虽招式平凡，内力淳厚却远远超过自己想象，且招招雄宏厚重，有股无坚不摧的王霸之势，因此一时之间，双方相斗，势均力敌。</p>

但是，逐渐，赵元冲觉得胸口一阵窒滞，招架之间力不从心，感叹越惜秋实乃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之际，只对一旁护卫略使眼色。顷刻间，便听周围尽起“唰唰”兵刃出鞘之声，瞬间刀光剑影，已将两人围合的密不透风。</p>

赵元冲也不再与他缠斗，躲闪几步猛然抽身，退入层层阵中，冷眼看着越惜秋道，“越惜秋，朕可以不计较你夜闯皇宫之罪，但，她必须留下！“</p>

越惜秋浅浅一笑，“若我说不，皇帝陛下是否要强夺？”</p>

赵元冲依旧面无表情，直淡淡吐出一个字，道，“是。”</p>

“陛下可要想清楚了，两败俱伤不划算。”</p>

“朕志在必得。”</p>

越惜秋听罢，眸中怒色愈发灼烫，冷笑一声，讽道，“志在必得？陛下若真怜惜，她怎会落的如今这般地步。”</p>

“......”</p>

赵元冲一时无话可说，微眯起双眼向那茅屋中望去，面上冷然之色渐渐褪去，那悄然浮现的痛色落在旁人眼中，怎可能是无情的模样？</p>

半响后，他轻叹一声，肃然转向越惜秋，“你何必明知故问，你也知道，朕断然不会这样对待她。”</p>

越惜秋却不为所动，“那又如何？她留在你身边，便不会有安宁安心之日。”</p>

赵元冲身子恍然一晃，心中不知为何登时怒火蹿升，竖目厉声道，“可她喜欢的，是朕！她的心，在朕这里。”</p>

越惜秋猛然怔住，呆呆看着皇帝威严震怒的脸色，不禁想到方才那双眼睛如同死灰一样的颜色...</p>

呵...不过因为她喜欢你而已...</p>

全是因为她喜欢你而已...</p>

他低下头苦笑一阵，陡然脚下发力，身子竟飘然跃起，片刻已逃离禁军的包围。</p>

“赵元冲！我暂且将她交给你，我不会离的远了，若再有下次，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p>

赵元冲对这声音自是置若罔闻，广袖一挥，径直进屋抱起昏迷之人，朝马车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