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鸟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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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塔恩看着邓布利多走到主宾席的中间，霍格沃茨校长拿起银勺，在掌中金杯的杯口上轻轻一敲。</p>

柔和清脆的响声盖过了学生们的喧闹，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头的动作，闭上了嘴巴，将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目光看向主位上的白发老人。</p>

“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晚餐。”邓布利多声音洪亮，长长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蓝眼睛里射出锐利且摄人的光芒，“我在这里只想重申一点：学校场地边上那片林区，禁止任何学生进入。”</p>

他的语调里再无昨日那般的温暖快活，只剩下钢铁般的坚硬和冷厉。</p>

满堂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学生们先是疑惑为何校长要如此严肃地宣告这条稀疏平常的校规，但很快就品出了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深意——</p>

禁林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顶多让你迷路的野餐场所了，它开始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生命的禁区！</p>

拉塔恩扫视周围穿越者们的面色，发现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人蹙眉，有人惊讶，但没有一个人暗自发笑。</p>

要么是导致禁林异变的穿越者不在霍格沃茨校内，要么就是这个始作俑者的演技非常好，甚至有自信能骗过主宾席上那双比刀还锋利的蓝眼睛。</p>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邓布利多的语调略微平和了一些，“各位，继续享用你们的晚餐吧。”</p>

他在大金椅上坐了下来，双手十指指尖相触，置于胸前，整个人的姿态仿若一尊石刻的雕塑，以沉着稳固的气质，镇压着动荡的人心。</p>

礼堂里轰得炸了开来，学生们纷纷讨论着禁林之中究竟出现了怎样的变故，各种邪恶的阴谋论和毫无证据的谣言层出不穷。有人因为害怕而脸色苍白，比如纳威；也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出名的好时机，比如洛哈特。</p>

拉塔恩听见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高声向每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粉丝保证：只要他进入禁林详细调查一番，绝对能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处，只可惜邓布利多教授不会允许他的做法，否则……</p>

“要是有谁现在还打算跑进林子里去，”弗雷德（也可能是乔治，这两兄弟连脸上的雀斑都长得一模一样）喊道，“那他可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蛋！”</p>

哈利面色凝重，他跟罗恩和赫敏凑在一起：“去年奇洛也在禁林里搞鬼，今年会不会又是伏地魔……”</p>

“别说他的名字！”罗恩咬着后槽牙说。</p>

拉塔恩左拥右抱，把但丁和源清隆揽到身边，低声道：“计划有变，探索禁林的行程取消。如果林子里面的东西连邓布利多都感觉棘手，那我们就算过去也只是添麻烦而已。接下来把重点放在穿越者身上，尝试揪出幕后的人。有异议吗？”</p>

但丁摇了摇头，源清隆则满脸慷慨就义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切腹自尽，他说：“看来，到在下牺牲色相的时候了。”</p>

混血巨人和半恶魔都好奇地看着他，只见混血种站起身来走到斯莱特林的长桌旁，比女孩还要柔美俊秀的脸上绽开一个连鲜花都会自惭形秽的笑容，对一名目眩神迷的斯莱特林女生说：“学姐。”</p>

忽略日本口音的话，他的声音真是比蜜还甜，拉塔恩有理由怀疑那个女生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p>

“他的言灵是增强肉体的鬼胜？我呸！”但丁看着源清隆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左右逢源，好像他本来就是蛇院学生一样，“这分明是催眠幻术！”</p>

“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拉塔恩憋着笑，问道。</p>

“我嫉妒？你看好了！”</p>

但丁解开衬衫的上两颗纽扣，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向赫奇帕奇的桌子，稚嫩但已显俊美底色的脸庞带着一抹轻佻的微笑，用指尖挑起一名黑色短发赫奇帕奇女孩的下巴，深情地说：“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p>

那女孩直接把一整杯南瓜汁泼在了但丁的头上，恶狠狠地瞪着落汤鸡一样的半恶魔，怒骂道：“臭流氓！”</p>

“呦，我们的大情圣回来了。”拉塔恩看着灰溜溜钻回来的但丁，笑着抽出魔杖将半恶魔身上的南瓜汁清除掉，“怎么没见那个女孩对你一见倾心啊？”</p>

“你懂什么，这叫日久生情。”但丁还在嘴硬，“再过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后她绝对会爱上我！”</p>

拉塔恩拍了拍但丁的肩膀，安慰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哥们儿。”</p>

“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吗！”但丁咆哮道。</p>

“要不我去试试。”拉塔恩摩挲着下巴，看向拉文克劳学院，“就凭我的知识储备量，以及这一身学者气质，应该能很顺利地融入进去。”</p>

但丁看着拉塔恩快要撑爆衬衫的胸大肌和连长袍都遮掩不住的雄壮手臂，连忙拽住了红发巨人，诚恳地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哥们儿！”</p>

直到晚饭时间结束，源清隆才提着两大袋子的定情信物，艰难地从围绕他的人群中钻了出来，顶着满脸的口红印对两位同僚说：“在下从一年级问到七年级。很遗憾的是，除了一些在下并不想知道的生日和三围以外，没有任何关于禁林的线索。”</p>

拉塔恩从《金丹要诀》里抬起头来，看了看发丝凌乱、浑身衣袍几乎没有一件留在原来位置上的源清隆，诚恳地说道：“真是辛苦你了。”</p>

那帮人（不止女生，还有男生，因为这里是英国）上三路下三路都没放过啊。</p>

“你这拎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但丁翻着那俩大塑料袋子，“口红，发圈，手镯，戒指，钱包——嚯！”</p>

他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拔出一条发黄的白内裤，对面色惊变的源清隆说：“这玩意儿都能给我当游泳圈了。”</p>

“你喜欢就留着吧。”源清隆脸色发绿，“在下胃有点不舒服。”</p>

“说到戒指。”</p>

拉塔恩岔开这个让人生理不适的话题，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镶嵌着猫眼石的纳戒，随手丢给源清隆：“从穿越者那里买来的储物戒指，能放五百多立方米的东西。我戴不下，给你了。”</p>

“为啥不给我？”但丁幽怨地说。</p>

拉塔恩怒喝道：“你先把你手里的内裤给我放下！”</p>

源清隆摸索着将魔力注入纳戒，立刻就“看”见了那塞得满满登登的防毒套装、健身器械和蛋白粉罐子，这种从微小中见大物的错位感让他有些晕眩，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得不少钱吧？”</p>

“给我瞅瞅。”但丁把那条发黄的内裤丢到一旁，抢过源清隆手里的纳戒，学着他的样子把魔力注入进去，然后——</p>

“妈妈咪呀！老马（马格努斯），我可提前和你说好，我身上可连半个铜板都没有。能上学靠的还是邓布利多给我的两百加隆补助呢。”</p>

“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拉塔恩平静地说，“在我看来，提升我们的实力，这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任务。只有拥有了力量，才是真正拥有了一切。”</p>

但丁和源清隆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认真地对拉塔恩说：“你的确很有学者的气质，哥们儿。”</p>

————</p>

晚上十一点，格兰芬多一年级学生们揣着羊皮纸和羽毛笔，背着黄铜望远镜，呼哧带喘地爬上霍格沃茨城堡第二高的塔楼，即天文观星塔。</p>

拉塔恩也呼哧带喘，这主要是因为通往观星塔塔顶的螺旋楼梯实在是太窄了，即使他侧着身，还有但丁和源清隆在后面推着，还是几乎每上一级台阶就要被卡一下。</p>

源清隆双眼金光灿灿，浑身肌肉如同岩石垒砌，青黑色的血管像是小蛇一样在体表扭动。</p>

他推着拉塔恩的腰，苦笑着说：“真没想到在下的鬼胜会被用在这种地方。”</p>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用等到感恩节，你就再也挤不进这该死的楼梯了。”但丁用肩膀抵住拉塔恩的大腿，满头大汗地咬着牙使劲，“哥们儿，你真应该考虑去申请一下，和玛莲妮亚那个小瞎子一样不上天文课！”</p>

拉塔恩感觉自己胸口和后背的衣服都快被磨破了，他用力扒着墙壁上石砖的缝隙，在尽量不损伤建筑的情况下用力把自己往上扥，同时对身后的两人喊道：“不许拿别人的身体缺陷开玩笑！”</p>

“说起来，拉塔恩你能长到多高呀？”科林跟在最后面，小小的身体上扛着四架黄铜望远镜，猛一眼还以为是只金属蜘蛛在走路，“要是你能长到和城堡一样高，那不就可以直接在户外看星星了吗？”</p>

“纯血巨人也才六米高，霍格沃茨城堡不算塔楼也有四十多米。”拉塔恩艰难地往前蛄蛹着，“你是想让我变成奥特曼吗？”</p>

源清隆笑出声来，他拍了拍红发巨人的腰子，说：“加油啊，拉塔恩奥特曼，马上就要到顶了。”</p>

但丁小声嘀咕：“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p>

在与狭窄的楼梯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搏斗之后，拉塔恩总算是爬到了天文观星塔的塔顶。</p>

这里是一个圆形的还算宽阔的平台，没有窗户和墙壁，只用几根架子撑起了透明的玻璃塔尖，同学们已经在平台边缘的护栏上架设好了黄铜望远镜，正兴奋地用它来看月亮和星星。</p>

天文课教授辛尼斯塔女士是一名身材欣长的黑人女巫，身穿一件点缀着碎钻的紫黛色长袍，整个人几乎要融入进这片深蓝近黑的星夜之中。</p>

她的声音空灵清脆，仿佛水晶碰撞，甚至有几分超脱物外。拉塔恩必须要凝神才能意识到她正在讲解使用望远镜的要点，否则会将她的声音当成夜风的低语。</p>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北方，去寻找北极星的明亮光芒，它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来说，就是周天星辰的基点。唯有找到它，才能——不许用手摸镜片！”</p>

辛尼斯塔教授的声音忽然没那么空灵了。</p>

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天文课开始变得有些枯燥乏味起来，小巫师们机械地按照辛尼斯塔教授的指使调整望远镜的各个旋钮，将目光投向一片又一片似乎没什么差别的星空，并试图从那一个一个一个小光点里抽离出星座的图形，将它们画在纸上。</p>

拉塔恩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但丁的手稿，那张可怜的羊皮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斑点狗的皮。</p>

“古代巫师用肉眼仰望寰宇，都能从中总结出蕴含着无限奥秘的八十八个星座。”辛尼斯塔教授淡淡地说，“你们现在用着望远镜，却告诉我找不到星星在哪里？”</p>

她就这样一边轻声讽刺，一边不厌其烦地纠正学生们的错误，对一张张像是被糟践过的羊皮纸扬起眉毛，或是皱皱鼻子，直到她看见拉塔恩的画的东西。</p>

“这真是一张足以进教科书的星图啊，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星星的位置应该出现在二十年前。”辛尼斯塔教授丰满的嘴唇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告诉我，马格努斯先生，你该不会把书上的图给背下来了吧？”</p>

拉塔恩惭愧地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对占星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比起记录每一颗星星之间的相对位置，将它们击碎似乎还要更加容易一些。</p>

出乎意料的是，辛尼斯塔教授并没有生气，反而说：“如果是考试，我会给你一个‘T（极差）’。但是作为一份课堂作业，我并不介意给你一个‘O（优秀）’。你知道为什么吗？”</p>

拉塔恩困惑地摇摇头：“我不明白，教授。”</p>

“因为你从书上默写下来的这张星图……”辛尼斯塔教授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就是我画的。当年我的教授给我的成绩是‘E（良好）’，但我认为自己配得上一个‘O’。”</p>

拉塔恩哑然无言，辛尼斯塔教授还真是一个像星星一样难以捉摸的人啊。</p>

“教授，为什么我看不见星星啊？”金妮像麻瓜电影里操控高射炮的炮手一样，把黄铜望远镜的转向把手都快摇出火星子了。</p>

拉塔恩伸手过去把她望远镜的镜头盖拧下来：“现在呢？”</p>

金妮学着但丁的口吻惊呼道：“妙手回春啊，哥们儿！”</p>

临近十一点半，即将下课时。辛尼斯塔教授拍拍手，示意所有的学生看过来，她说：“作业，连续一周观察并记录北斗七星的位置，下节课——”</p>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打断了她的话，所有人瞬间将目光投向禁林的方向，那声音绝非是岩石滚落的响动亦或树木倒塌的动静，而是从某种极其巨大凶恶的生物体内发出，带着无边恶意！</p>

拉塔恩哪怕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无数飞鸟从它们栖息的树枝上腾空飞起，仿佛从禁林中升起一片乌云，它们的鸣叫凄厉且嘶哑，仿若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刺人耳膜！</p>

它们……是在逃命？！</p>

拉塔恩知道很多鸟类根本无法在夜晚视物，那些四散逃窜的飞鸟完全就是瞎子，很多鸟直接一头撞在城堡的墙壁上，噼啪声响不绝于耳，它们更是脑浆崩裂横死当场。</p>

夜鸟惊飞，这绝对不正常！</p>

即使是细长的天文观星塔也没有逃过飞鸟们的轰炸，透明的玻璃塔尖上绽开一朵朵血肉之花，黑色的血浆混合着羽毛从尖顶上流淌而下，鸟类特有的腥臊味浓郁到让小巫师们失声尖叫。</p>

“下楼！”辛尼斯塔教授当机立断，拔出魔杖释放盔甲咒，透明的魔力防御层抵挡着飞鸟们的自杀式袭击，“别管你们的望远镜了，立刻下楼！”</p>

“听教授的话，都过来。”源清隆在楼梯口处引导人群，时不时还得搀扶一把被吓得腿软的小巫师。</p>

但丁则绕着观星台把好奇心过重的学生们从望远镜前驱赶开来。“没什么好看的！”他一边吼着，一边拉拽同学们的长袍。</p>

拉塔恩抓起金妮和科林，把他们俩塞进下楼的楼梯里，也就在这时一块软乎乎湿哒哒的东西从玻璃塔顶上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挂在了观星台的护栏上。</p>

借着几乎被鸟群遮蔽的月光看去，拉塔恩赫然发现那是一只渡鸦，它的脑袋和躯体已经被它自己撞碎，但内脏和血肉却依旧在散发不祥的生机，蠕动的脏器之中升腾起紫黑色的烟气，如同生物般扭动卷曲。</p>

和在海格小屋那边看见的死鸡貂一模一样！</p>

要是这种气体侵入小巫师体内的话，那——</p>

“马格努斯先生！”辛尼斯塔教授严厉地喊道，“快走！”</p>

“可是教授，我应该能——”</p>

一道火光在观星台中央爆燃而起，拉塔恩先是看见一只拖曳着长长金红尾羽的鲜红大鸟从中腾飞而出，如利刃般切进天空上黑压压的鸟云，紧接着一名高大的老人自烈火中显现而出。</p>

阿不思·邓布利多！</p>

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天空，手中紧握那根多节的苍白魔杖，银白须发在夜空中如火焰般飘荡，他说：“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