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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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三楼走廊的龟公都已肃清。隔壁暗室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似哭似笑。</p>

最多一刻钟，那男人就得缴械。</p>

苏檀眯了眯眸子，推开月妈妈的房门，轻巧掩好后，迅速翻找。</p>

藏东西必然不会放在明面儿上，不外乎有什么机关密室。</p>

苏檀细细摸过墙边每一寸、榻下暗格、立柜、摆件……</p>

除了首饰盒里有些值钱物件，旁的再多也瞧不见。</p>

目光逡巡四周，她绕到屏风后头。浴桶、衣桁、盥盆，都是些常见的。</p>

借着幽微的月光，忽地发现不寻常之处，她缓缓蹲下身子。</p>

浴桶旁的地砖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拖拽形成的。</p>

浴桶鲜少会挪动，这些擦痕新旧不一，显然时常被人挪开。</p>

下面一定有猫腻。</p>

思及此，苏檀用力推开浴桶，果然发现压在最中间的那块砖似有松动。</p>

她试着拿起，拿不出来，索性一脚踩上去。</p>

“咔嚓”一声，墙上画卷后头徐徐打开一扇小门。</p>

进入门里，苏檀瞬间被堆满架子的黄金玉石珍宝晃花了眼。</p>

这些年姑娘们出卖皮肉赚来的银子，恩客赏的物件，全都被剥削下来，才造就这处藏宝洞。</p>

时间紧迫，来不及腹诽月妈妈的贪婪，苏檀迅速弯腰从架子上翻找。</p>

沈修妄要她找的那东西是沉香木镶金的圆形佛球挂坠。婴儿拳头大小，球面刻有观音像。</p>

老鸨是风月场的老手，敛财收纳也只以价格贵重为首要。多是些宝石、明珠、金器。</p>

那佛球形制精美，虽有镶碎金，却算不得昂贵。</p>

她找了半晌也没瞧见，刚转过身再翻另一堆字画卷轴，就听到外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唱声。</p>

要死，那男人竟连一刻钟都没撑过就缴械了！</p>

废物。</p>

苏檀眉心直跳，月妈妈和那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p>

她迅速从金洞里出来，将暗门关上，浴桶复位。</p>

抬脚往门口走，外头的脚步声却已经到了眼前。</p>

出不去了！</p>

霎时，苏檀觉得自己就像那闷罐儿里的小虫，踩哪儿哪儿烫脚。</p>

……</p>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如胶似漆的两人走进来。</p>

男人又说了好一嘴荤话，压着月妈妈躺倒在床榻上。</p>

“方才数日不见我紧张了，现下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p>

“啊，峰郎好生疼惜我……”</p>

嘎吱嘎吱的床板挤压声，合着两人的淫词浪语，响彻整间屋。</p>

床榻底下，苏檀捂住耳朵咬紧牙关，默念清心咒。</p>

脑中不断思索：如果连月妈妈的藏金洞都找不到，那佛球究竟会在哪里。</p>

当年伺候胡人的姑娘们死的死，疯的疯……</p>

死！</p>

苏檀蓦地睁圆眼睛，之前是她想岔方向了。</p>

谁说死人就不能藏东西。</p>

榻上两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回，双双累得气喘吁吁，没过多久便鼾声如雷。</p>

苏檀心里直道晦气，撑着胳膊缓缓往外爬。为确认两人已经沉睡，她学着老鼠吱吱叫了两声。</p>

没动静。</p>

继续壮着胆子从床底下爬出来，猫着腰，缓缓走向门口，屏气凝神。</p>

推开房门时，断断续续推了好几下，一回呲开一点缝，压着声儿。</p>

最后勉强推到能容纳她侧身的宽度，迅速提着裙摆溜出去。</p>

灰头土脸来不及擦干净，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也顾不得收。</p>

苏檀一鼓作气，直奔阁楼。</p>

那是上任花魁娘子的住处，她暴毙之后，里面就开始闹鬼，没人敢住。</p>

月妈妈请了道士、巫师驱邪，贴了黄纸符条。</p>

但还是不干净，最后索性就废弃了。</p>

闹鬼都是无稽之谈，月妈妈和几个龟公是造孽太多，业障深重。</p>

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鬼敲门。</p>

苏檀记得，那位花魁娘子好像信佛，而且她也伺候过胡商。</p>

拨开阁楼里七缠八绕的蛛网，尘粒飞扬，苏檀捂着口鼻四处摸寻。</p>

果然，瞧见一座破旧的佛龛。</p>

她心头一喜，也顾不得霉味呛鼻，上前翻找。</p>

上任花魁死后，月妈妈一定把她所有的财物都占为己有。</p>

但有一样东西，她抢不走。</p>

那就是信仰。</p>

一个深陷泥淖的人，摒弃一切，虔诚供奉的信仰。</p>

摸到佛龛底部，轻轻敲击有闷响，便是有暗格了。</p>

苏檀顺着框架找到机关，用力一按，木板闷声打开，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内部空间。</p>

沉香木佛球静静躺在里面，还有几卷手抄经。</p>

终于找到了！</p>

苏檀颤抖着手把物件小心翼翼取出来，好像将自己的下半生捧在掌心。</p>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佛球，是可以为她换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和良籍的无价之宝！</p>

她把那几卷泛黄的手抄经也一并取出来，用帕子仔细包好。</p>

上任花魁是暴毙而亡，一捆破席卷起来扔到乱葬岗，连座孤坟也没立。</p>

以后若是能天高任鸟飞，苏檀想尽绵薄之力，为她立个碑。</p>

前人今逢，也算缘。</p>

今夜经历种种波折跌宕，但幸好功成身退。</p>

苏檀平复心绪，拔腿回房。</p>

然而走到廊外，却发现本该睡在房门口的含翠和秋蝉两人不见了。</p>

难不成失了药效，两人已经发觉自己离房了？</p>

不对，若是发现她不在，一定满楼嚷嚷着寻人。</p>

那便是太困，自行回房去睡了？</p>

苏檀半猜半疑，伸手摸向腰间藏着防身的刀片，缓缓推开房门。</p>

满室阒静，一如她离开前。</p>

轻轻呼出一口气，迈步走进去，转身阖门。</p>

屋内烛火忽地燃起，身后传来男子含着酒气的散漫声调。</p>

“去哪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