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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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行船抵达广陵渡口。</p>

连日来漂浮于运河之上，忽的脚踩实地，叫人不禁生出终于要上岸的感慨。</p>

广陵不愧为鱼米之乡，水运通达，渡口修建的丝毫不逊色于京城。</p>

苏檀换上了宠妾应当穿戴的衣饰，姑娘绿鬓朱颜，楚腰纤纤。</p>

沈修妄锦袍加身，招财貔貅纹，左手拇指戴一枚雪玉扳指，富商豪绅的派头十足。</p>

他宽袖一展，手臂揽着姑娘的细腰，两人亲昵同行至岸上。</p>

苏檀半是靠在他怀里，眉眼弯弯，浅笑盈盈。</p>

任谁看到了都要说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渡口早已有谢家的仆从驾着马车等候。</p>

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富态中年男子满脸堆笑迎上来，身后还跟着六个健壮仆从。</p>

他走上前，略哈腰，对沈修妄拱手行礼：“少东家，老奴可算把您盼来了。”</p>

他扬手示意身后：“车舆已然备好，还请少东家和姨娘移步。”</p>

苏檀袖中手指动了一下，姨娘，这个称谓她真心接受不来。</p>

沈修妄抬起下巴，嗯了一声，揽着姑娘的腰肢往前走两步，又顿足。</p>

看向一众奴仆，对领头的中年男子说道：“老墨，日后不许唤念念为姨娘，委实难听，叫小夫人。”</p>

老墨连连点头：“老奴明白，小夫人莫怪。”</p>

苏檀笑容一僵，心跳霎时漏掉半拍。</p>

倒不是因为姨娘或是小夫人的称谓，而是沈修妄方才竟然叫她——</p>

念念！</p>

他……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p>

坐进车舆内，马车缓缓行驶。</p>

苏檀抬眸看向主位的谢东家，欲言又止。</p>

抿了抿唇，终是问出口：“公子，您方才为何不唤我念棠？”</p>

沈修妄把玩着指尖的玉扳指，俊眉微挑：“还叫公子？”</p>

苏檀语塞。</p>

这不是现下没旁人么？入戏未免太深。</p>

沈修妄似笑非笑：“平日里便夸你聪慧，怎的今日反而愚钝了，既是微服，自然要改名换姓。”</p>

苏檀静静颔首：“奴婢受教，公子所言极是。”</p>

念棠念棠，看来他是择了前一个字做叠声。</p>

方才那一声念念，真是吓她一跳。</p>

姑娘长睫眨了眨，试探对他说道：“或许您可以唤……棠棠。”</p>

闻言，沈修妄眉头一皱，“不妥，棠棠未免太孩子气了些。”</p>

他撩起眼皮看向她，眸光潋滟：“古人有云。”</p>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p>

“心心念念，念念不忘，念念二字，极好。”</p>

沈修妄天生一双含情目，看山看水皆深情，再辅以说出这两句话，若是旁的姑娘早就酥了半边身子。</p>

苏檀与他四目相对，却哑口无言。</p>

他说出了父母为她取小名的深意，又戳中了潜藏在心底某处思家的酸涩情绪。</p>

姑娘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p>

“确实极好。”</p>

车舆由渡口一路驶入广陵城内主街，喧哗声渐起。</p>

广陵多水，街道皆临河，一面是沿街铺子，另一面有诸多摊贩在河中划着小舟，只在船头兜售货物。</p>

苏檀从来没见过这番景象，忍不住多看两眼。</p>

此时已是午时，又近五月小暑，街面上的行人皆穿着轻衣薄衫。</p>

姑娘家们多数喜好素色罗裙，如江南水墨中的雅竹。</p>

有容色清秀的公子从车舆边走过，鬓边竟簪一两朵纯白色栀子或是茉莉。</p>

清雅怡人，并不显女气。</p>

书中曾说的簪花少年，大抵如此。</p>

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