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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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p>

沈修妄领兵凯旋归京。</p>

长安街上张灯结彩，百官迎接，万民相庆。</p>

不少朝臣想要巴结这位官至一品的年轻镇国公，设宴相邀的不计其数。</p>

沈修妄一一婉拒，归心似箭。</p>

临近府门前，他伸手摸向胸前的锦袋，里头装着他一路赶制完成的狼牙项链。</p>

回京途中，每每深夜，他便独自坐于帐下，燃一盏灯，细细磋磨雕刻狼牙。</p>

姑娘家都爱美，狼牙粗犷，需得精雕细琢才勉强衬得上念棠。</p>

沈修妄自恃雕刻手艺精湛，如今临近要送给她，心头却不禁打起鼓。</p>

念棠，应当会喜欢吧。</p>

公子唇角上扬，驭马加快速度，行至沈府门前。</p>

府中诸人早已接到消息，一众主仆早早候在门外迎他。</p>

老夫人和崔氏站在正前居中，旁的人依次站于身后两侧。</p>

面上虽然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众人似乎齐齐屏气凝神，有些不知所措。</p>

崔氏捏紧手中帕子，看向老夫人，欲言又止。</p>

二房的几位小姐更是缩在后头。</p>

沈修妄头戴银盔，一身甲衣，腰间佩剑凛凛，端坐高头大马之上。</p>

身后还跟着随行出征的一队亲卫。</p>

见到祖母和母亲，以及二房、三房的叔婶都出来迎他，沈修妄翻身下马。</p>

满脸笑意走上前：“孙儿请祖母的安，母亲安好。”</p>

又依次对叔婶问好。</p>

众人满脸喜气，拥着他进门。</p>

老夫人握着沈修妄的手，心疼道：“瘦了些。”</p>

沈修妄弯唇浅笑，目光逡巡四周。</p>

乌泱泱的人群中，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身影。</p>

他又看向松鹤苑诸人，为首的姜嬷嬷脸色苍白。</p>

沈修妄开口问她：“念棠呢？”</p>

姜嬷嬷身形一僵，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p>

众人亦是屏息以待，笑容凝固于唇边，鸦雀无声。</p>

沈修妄眉心直跳，径直看向后头的小丫鬟玉珠，沉声问：“姑娘为何没出来迎我？可是病了。”</p>

玉珠当即吓软了腿，跪地磕头：“公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p>

见状，老夫人握着沈修妄的手，轻声道：“妄儿，咱们进去说。”</p>

沈修妄只觉不对，站住脚跟，目光扫视一众人，最后落于五妹妹沈佩恩脸上。</p>

哪怕特意用脂粉遮过，也挡不住她哭红肿的双眼。</p>

兄妹二人两相对视，无声胜有声。</p>

沈修妄心如擂鼓，一股凉意从后背油然升起。</p>

沈佩恩扯开嘴角，艰难开口，哑声道：“二哥，对不起，我没能替你照顾好念棠。”</p>

“念棠她……她身故了……”</p>

轰！</p>

平地一声惊雷。</p>

分明是和煦秋日，沈修妄却如坠冰窟。</p>

他晃了一瞬的神，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p>

双眸紧紧盯着沈佩恩，咬紧牙根：“你再说一遍。”</p>

沈佩恩已经忍不住开始哽咽，眼泪汪汪，颤抖着声音：“二哥，你要节哀。”</p>

沈修妄踉跄退出半步，难以置信怒视众人，无人应声，只垂首不语。</p>

老夫人叹出一口气，崔氏看着儿子，不敢说话。</p>

一阵马蹄声自身后响起，程樾和齐清珩翻身下马。</p>

沈修妄如被雷击，尚未缓过来，僵在原地没动。</p>

两人疾步上前，眉头紧锁，齐清珩对好友低语道：“行之，因着你在外征战，不能扰乱军心，便没有及时给你传信。”</p>

程樾悄然叹气：“念棠姑娘的尸身如今还停放在大理寺殓房，你随我们过去吧。”</p>

沈修妄抬眸看向他们，只觉两人的唇不停在动，说出的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