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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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一个灰蒙蒙的雨天。</p>

江南的雨与京城的雨大不相同，春雨如烟似雾，含羞带怯，蒙蒙水汽润泽人心。</p>

青砖黑瓦白石桥，桃红杏粉柳青青。</p>

一段咿呀婉转的清扬小调随风绕过檐梢，有辆马车自街尾缓缓驶来。</p>

车辙滚过石板路，碾碎满地酥雨，“哒哒”的马蹄声不急不缓，似从江南水墨晕染的画中走出来。</p>

车舆内。</p>

苏檀垂眸细看刀剑甲衣货单列项，一一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折好放入贴身内袋之中。</p>

居安思危。</p>

在这世道须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能避免从前诸多困厄处境。</p>

如今她的身后再不是空无一人，她有营产，有苏宅，有家人，还有无垢盟。</p>

姑娘素手纤纤，揭开窗牖帘子，蒙蒙水乡雨中景映入眼帘。</p>

苏檀望向窗外，有执伞相携的游人两两同行，雨丝沾湿春衫绣裙，却滋润了少年人相对而视的笑靥。</p>

姑娘淡淡收回视线，轻轻放下车帘，唇角微抿。</p>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于一家巷口药铺门前。</p>

一鹤发老者撑着油纸伞等在门前，见到来人下车，忙迎了上来。</p>

“东家，脚下小心些。”</p>

苏檀看向老者，笑道：“吉叔，您怎么还亲自在门口候着了。”</p>

吉叔上前为她撑伞，和蔼可亲：“东家这几年从未来过，旁人来接我不放心，咱们屋里说。”</p>

苏檀略颔首，两人进入药铺中。</p>

拐过正堂，进入偏堂一间清净雅致的屋子。有伶俐小药童上前奉茶，随后退身出去关上屋门。</p>

吉叔从多宝阁后头的密格中取出信卷递给苏檀，矮声道：“东家，这信是从京城暗桩处发来的，本该递去青州，我想着您这几日来了广陵，便做主留下。”</p>

苏檀秀眉微皱，接过密信启开，目光如炬。</p>

「青州已在案板之上，皇帝已密派钦差督办。」</p>

寥寥数语，叫人心头冷冷。</p>

苏檀将信纸递给吉叔，端起茶盏未发一言。</p>

吉叔看过后，语气不免愤懑：“去岁夏日郴州、秋末沄州……上头雷霆一动，底下商贾百姓，乃至江湖帮派元气大伤。”</p>

“为固国脉也就罢了，为何非要踩着百姓们的骨血大扩疆土。”</p>

“连年征战，四邻诸国怨气沸天，边城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p>

相较于吉叔的愤懑不平，苏檀却显得异常淡定。</p>

早在这位帝王登基之前，她便能猜到，何为野心与天威。</p>

百姓，与之吞并诸国疆土的雄心比起来，最是不值一提。</p>

蝼蚁罢了。</p>

成王败寇，史书公评也只在掌权者的手下书写。</p>

她轻轻放下茶盏，若有所思：“青州怕是要步郴州和沄州的后尘了。”</p>

吉叔叹气：“东家要及早抽身，另谋他处才是。”</p>

苏檀捏着茶盏盖子，上下揭合，碗盖碰上杯口发出清脆的瓷声。</p>

“不，先会会那位钦差再说。”</p>

尚未见到对方底牌，不该自乱阵脚，若只是要银子筹措日常军费也就罢了。</p>

破财消灾便是。</p>

但其根本在于四处寻战，若惹得诸国群起而攻之，大魏不复，跑去何处也不得安身。</p>

姑娘敛了神色，将内袋中的货单递给吉叔。</p>

“午时派人去十里坡接货，走水路商船运至青州。”</p>

吉叔双手接过，郑重颔首：“东家放心。”</p>

苏檀又从荷包中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纯金手镯，送到他面前。</p>

吉叔连连摆手，“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