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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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霏雨，漫天而下。</p>

姑娘直直看向来人。</p>

一声“苏檀”，犹似春雷炸于耳畔。</p>

公子站在十几步开外，逆着天光，五官容貌朦胧于雨中，不甚明晰。</p>

但只一眼，苏檀便能认出他是谁。</p>

握着伞柄的手指不由收紧，直攥得指尖和骨节隐隐发白。</p>

苏檀本想转身就走，但僵住的那一瞬，男子已然大步近前。</p>

他的一身春衫早被淋透，湿漉漉粘在身上，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狼狈和落魄。</p>

沈修妄疾步近前，看向面前的姑娘，不知为何竟生出劫后余生的感慨。</p>

他不再试探、怀疑，而是用陈述且斩钉截铁的语气唤她：“苏檀。”</p>

只此一眼，他便足够确信，是她。</p>

苏檀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眸色淡淡，“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p>

沈修妄眨了一下眼睛，雨水顺着睫毛泪沟往下淌，眼尾通红。</p>

姑娘退一步，他便上前一步。</p>

“不，我没有认错。”</p>

像是为了证明一般，他无比恳切说道：“运河落水那日，你将我救上浅滩，昏迷之际我曾听到你说过许多话。”</p>

“后来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p>

苏檀稳住呼吸，拔腿欲离开，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位公子，我当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p>

“还请让开。”</p>

见她要走，沈修妄急了，上前一把握住姑娘的手腕，径直拉着人退到一处黑瓦屋檐下。</p>

掌心手腕温软细柔，腕间跳动的脉搏叫他几欲落泪。</p>

他本以为再见到苏檀，他会控制不住暴怒、质问。</p>

可切切实实见到后，那些愠恼和不甘尽数褪散。</p>

他想的只是。</p>

活着就好。</p>

活着就好。</p>

苏檀被他抵于屋檐下，手中的油纸伞“啪”的一下落地。</p>

只剩一个朱红小食盒还被她死死握在掌心。</p>

似是无声为她助力。</p>

身后是微凉的青石屋墙，身前是男子近乎融化她的炽热目光。</p>

苏檀用力挣扎，想要抽出被他握紧的手腕。</p>

男子的掌心温凉，指根指腹略有粗粝，持剑磨出的薄茧蹭着她的肌肤。</p>

曾朝夕相对，密不可分的光景，有如封堵的大坝决开堤口。</p>

回忆瞬涌成潮。</p>

姑娘抬头怒视：“这位公子，还请你自重，放开我。”</p>

她挣扎得厉害了，沈修妄才惊觉自己方才握住她的手腕有多用力。</p>

纵使万般不舍，眼下也只得顺着她的意，缓缓松开。</p>

得以解脱，苏檀松了松腕子，脑中只有三个字：走为上。</p>

事发突然，她无法和他面对面相认，更不想再让自己陷入僵局之中。</p>

动口，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是苍白的。</p>

动武，她这几年学的那点防身功夫根本奈何不了沈修妄。</p>

她只得咬紧牙关，只作不认识。</p>

察觉姑娘又要走，沈修妄倾身拦于她面前，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是座天然屏障。</p>

将姑娘笼于屋墙与前胸之间，进退不得。</p>

苏檀抬眸与他无声对峙，伸出右手用力推他。</p>

似是反抗，又是发泄。</p>

他凭何不让她走。</p>

已然五载，他自做他的肱骨重臣，享公侯爵位，娶娇妻美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