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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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帐内，躺在病床上的伤兵强撑着睁开眼睛，扯着早已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艰难开口。</p>

“救……救我……”</p>

许是听到方才几人的对话，激起他的求生欲。</p>

苏檀为他诊脉的指尖一顿，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救你。”</p>

伤兵虚弱地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昏迷。</p>

看他的模样，不过才二十出头，手腕间还绑着一根青州城月老庙里求姻缘的红绳。</p>

红绳已经褪色颇多，又染上他的血渍，斑驳难辨。</p>

苏檀强忍着心里泛起的酸楚，沉下心神继续为他诊脉。</p>

此脉象确实很像疫病，但每隔一个时辰再诊，又与寻常瘟疫不同。</p>

苏檀怀疑，似乎更像是中毒，可又是何种毒物竟会传染呢？</p>

她收回手，拿起一旁的银镊子，小心拨开伤兵脸上的烂肉，露出里面溃烂的伤口，垂眸查看。</p>

这毒能同时伤及皮肤和肺腑，并使内外同时溃烂。</p>

苏檀心头一紧，忽然想起曾与容神医讨论过的瘴毒药方。</p>

瘴毒多生于蛮荒毒物繁多之地，且气候湿热更易滋生。</p>

此毒与瘟疫极像，一人染之，则诸人受侵袭。</p>

但用药却与瘟疫大不相同，若诊错，定然会药到人亡。</p>

青州并无瘴毒之地，反而东夷有处深山密林，常年湿热，毒虫野物甚多。</p>

这些伤兵都是同东夷兵交手过后才开始发病的，定是东夷人投毒！</p>

苏檀心头恨急，虽说战场之上不讲良善，只争生死，但用此阴招，实在令人发指。</p>

她当即起身，走出帐外，对看守的几位大夫略做交代，去往苏氏药铺罗列药方。</p>

一路之上，硝烟四起，来来往往的士兵扛着羽箭、桐油罐、长枪往城楼处支援。</p>

人人脸色枯黄，沾着黑灰、血渍，一名矮个的兵跑着跑着忽然摔倒，蹲在地上喘息片刻又拔腿继续往前赶。</p>

“砰！”</p>

一颗巨大滚石蓦地从城墙外投射进来，猛的砸向街道，苏檀身形一闪堪堪躲过。</p>

远处一抹人影飞身而至，拉着她跑进巷中。</p>

巨石瞬间将面前道路砸出一道深坑，触目惊心。</p>

苏檀稳住心神看向来人，问道：“灵韵，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往后退，“我刚从隔离帐中出来，离我远一些。”</p>

灵韵身后背着两个大包袱，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她上前一步，“小姐，属下不怕疫病。”</p>

她拍了拍身后的两个大包袱，“山上百姓都知道了，妇人们连夜做了数百条蒙面的厚布巾，还给您和大夫们做了围衣、围帽，这样近身诊治病患也能安全些。”</p>

“厚布巾先给没染上病的守城兵们戴上，剩下的她们还在赶制。”</p>

“眼下我们共克时艰，您一个人如何撑得住。”</p>

苏檀接过装有围衣围帽的包袱，沉甸甸的，她心头揪紧，重重点头：</p>

“好，你先去城楼找魏知府，白璟和锦夜也在，你将蒙面巾交给他们分发，我去药铺与大夫们配制解药。”</p>

灵韵沉声应是：“属下这就去办。”</p>

冒着四散的石块，灵韵脚下生风去往城楼。</p>

苏檀回身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城门，夹紧包袱，迅速往药铺跑去。</p>

一连三日，大碗汤药灌下去，伤兵营的疫病得到控制。</p>

伤亡人数逐日递减。</p>

幸亏苏檀还记得容神医的教导，去除瘴毒的药方虽然用得猛了些，但收效不错。</p>

伤兵内服加外用，身体底子好，恢复的快得已然可以下床走动。</p>

为防止东夷兵再次投毒，苏檀又研制出预防瘴毒的方子，每日熬一大锅汤药，送至城楼上给守城兵饮用。</p>

这日午后，趁着东夷兵再次偃旗息鼓，停止攻城的片刻功夫，苏檀和灵韵立刻将今日的汤药桶搬上城楼。</p>

城楼内，沙包石堆遍地，长枪短刃的残骸四散，激战数日的守城兵几乎站着都在打盹儿，疲乏至极。</p>

魏宏、郑勇、白璟、锦夜还有新兵营的各营长正围在城门楼子里的方桌前研究下一轮防守。</p>

人人灰头土脸，衣衫甲衣满是血渍和污痕。</p>

滚轮战一般，不分日夜，顽抗数日，如今当真筋疲力尽。</p>

灵韵在城楼上为大家盛汤药，守城兵依次过来领，苏檀端着托盘将四五碗送进城楼里。</p>

魏宏等人依次接过饮下，再三道谢，气还没来得及喘匀，了望台的战鼓声再次响起。</p>

“嘭嘭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