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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房门被人阖紧。</p>
沈修妄虽然人暂时出去了,身上浅淡的月麟香仍残留榻前。</p>
苏檀抬起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p>
叹完气,她忽然拧眉疑惑。</p>
好生奇怪,自己这是怎的了,唇碰唇而已,从前又不是没有过,这回竟害羞了?</p>
她缓缓垂眸看向碗里的糖水,口中甜津津的,枇杷很好吃。</p>
味道虽不是很像父亲做的,总体也挑不出错。</p>
看这一颗颗浑圆完整的漂亮模样,不用问也知道定出于沈大人之手。</p>
苏檀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心底好似被塞满了软软的棉花。</p>
之前破土而出的幼芽,又茁壮生长不少。</p>
晚间。</p>
许是白日补眠许久,苏檀反倒睡不着了。</p>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片刻,索性起身披衣穿鞋,来至书案前坐下。</p>
她翻开傍晚时分大江送来的账簿和民兵记录册子,垂眸一一细看。</p>
无垢盟中两千零一十三名民兵,除去留守鸡鸣山保护百姓的六百人安然无恙,其余一千四百一十三名加入青州守城军。</p>
经此一战,战亡九百六十二人,重伤五十一人,轻伤三百三十八人。</p>
每一个战亡民兵的名字都被朱红笔墨记录下来,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似是满目鲜血。</p>
纸页翻动,簌簌有声,这些义士的热血,流淌无声。</p>
苏檀垂首凝眉,看着这些熟悉的名字,仿佛看到了他们昔日一张张鲜活淳朴的脸庞。</p>
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此起彼伏,头更痛了。</p>
心情沉重万分,她沉思许久,铺纸提笔,写下告慰书和亲属抚恤金下发计划。</p>
最后合上厚厚的册子,苏檀捏着牛皮纸封面,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p>
寥寥几字,却是他们短暂的一生。</p>
他们生得平凡,长得平凡,如芜草,如浮萍,精神却是渺小而伟大的。</p>
勉强平复下心绪,苏檀又拿过一旁的账簿翻看。</p>
逝者已矣,生者当更加努力活下去,盟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p>
因战事搁置下来的营产生意,除青州境内的受损失颇重,其余各州皆正常收支。</p>
苏檀大致看完账簿,轻叹出一口气,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p>
她垂下眼帘,素手嗒嗒拨动算盘,开始清算近些日子的战时支出和后续所需银钱数量。</p>
烛火葳蕤,照亮满室静谧,女子俯身案前的秀影被拉长,纤细、柔弱,却又蕴藏锋芒。</p>
“笃笃——”</p>
屋外传来叩门声,“小姐,您可是有何处不适?”</p>
灵韵没敢再回屋,睡在外间,许是看到里屋又亮了灯,生怕小姐身子不适没人在旁边伺候,连忙披衣起身询问。</p>
苏檀手上动作不停,扬声回应她:“灵韵,你进来吧,我无事。”</p>
灵韵推门进来,夜霜随后而至,她转身阖上门,拢了拢肩头的外衫。</p>
单手举着一盏烛灯,拐过落地屏风向长案边走近。</p>
夜已深沉,灵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烛灯放在长案边,看向精神抖擞的苏檀。</p>
睡眼惺忪:“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全呢,怎的又开始算账了?”</p>
伴随着嗒嗒的拨算盘声,苏檀动了动唇:“不妨事,我白日里睡太久了。”</p>
灵韵唔了一声,知道劝不住。</p>
她转身从衣桁上取来一件秋芙蓉杏色外衫,绕到苏檀背后,抬手为她披上。</p>
“那我陪小姐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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