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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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老侯爷和沈佩恩一同走进来。</p>

苏檀为观澄诊过脉，四人进入禅房。</p>

因着此次施针穴位皆位于头部，她与沈佩恩细细斟酌一番，才共同下针。</p>

禅房内室榻上，观澄仰面平卧，数根银针立于头部，他阖目睡去，俨然对两位医者极为信任。</p>

苏檀继沈佩恩之后，灸入最后一根银针，总算尽数完成。</p>

她如释重负，缓缓让到一旁，低声对沈佩恩说道：“五小姐，那我就先出去了。”</p>

沈佩恩悄然点头，对她笑笑：“嗯，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同阿爷说话吧，昨儿在府中人多眼杂。”</p>

她顿了顿，又说：“现下没有旁人，别叫我五小姐，叫我小五就行。”</p>

苏檀可是她的准二嫂，叫小五显得更加亲近。</p>

苏檀唇角微微扬起，没拒绝。</p>

她转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暂且无异样，便放轻脚步推门出去外间向老侯爷禀报。</p>

禅室内只剩沈佩恩和观澄两人，一坐一躺。</p>

沈佩恩搬开椅子，坐得离榻边有些距离，只远远瞧着榻上男子。</p>

柔白晖光透过明纸糊的窗洒上他的脸，绘出男子起伏分明的轮廓。</p>

眉骨、山根、唇形，犹如玉石雕刻。</p>

观澄生得很好看，不论从前还是现在。</p>

七八岁时，沈佩恩来栖禅寺看望阿爷，初次见观澄，他不过八九岁的模样。</p>

两人年岁相近，性子也合得来，久而久之成了朋友。</p>

奈何这些年逐渐长大，她的心智已然成熟，而观澄仍然停留于八九岁时的心性。</p>

从前不知道观澄的真实身份，她把他当作最坦诚的好友，自从知道他的身份，除了送药看诊，她不再敢同他拉近距离了。</p>

沈佩恩淡淡收回视线，垂眸绞着手指。</p>

观澄日后是要做皇帝的，高高在上的大魏天子，她一个庶女怎能和他再做朋友。</p>

届时那些过往，皇室总归会想办法抹去粉饰。</p>

桥要归桥，路终究还要回路。</p>

自及笄之后，夫人和姨娘为她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千挑万选都是好人家的儿郎。</p>

她任性躲也好拒也罢，硬是将自己年岁拖大了。</p>

想到姨娘半夜数次偷偷抹红的眼睛，沈佩恩叹了一口气。</p>

她该领情，不该再让姨娘伤心。</p>

待大事结束，她嫁便是。</p>

苏檀走出禅房内室，去往外间。</p>

沈老侯爷独自临窗而坐，背脊略佝偻，满头银发泛着光。</p>

也只有无人时，他才会毫不掩饰垂垂老矣的暮年之态。</p>

此刻他双眼放空望向窗外连绵群山，雾气缭绕间，好似看到了幼时的自己。</p>

五六岁的孩童背着单薄行囊，提着剑，被父亲赶上山拜在宗师门下学武。</p>

白日练，夜里哭，那时他不明白为何同是出身世家，别家儿郎养尊处优，他却要吃这些苦。</p>

有一回月圆之夜，他实在思家心切，趁着同门师兄弟睡熟后，躲在树下偷偷哭。</p>

哭着哭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p>

那笑声甚是好听，宛如银铃。</p>

他眼泪汪汪一抬头，只见树杈间坐着一位穿白衣白裙的小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