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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以前单知道言夙快,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莽。

难道就真的一点也看不出这气氛这么诡异吗?如果真?的看不出来,那就更不能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啊!

梁飞觉得?这时候去老沈的面摊子吃面都得陪着小心,结果言夙不但?走过去还直接去拍人家肩膀?

这是想干啥啊就去拍人肩膀?

——别说这群人的身份了,就是寻常食客,在这还空着两张桌子的时候被人这样拍肩膀,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吧?

梁飞完全没动过念头想言夙跟他们是认识的、是熟人。毕竟,虽愿意跟这群天杀的当熟人?

不,不可能。我言兄弟这么清风朗月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人为伍?梁飞觉得?自己动这个念头,都是对言夙的侮辱。

而沈老头,再看到这些人出现在这条街的时候,就让这几天非要来帮忙出摊的闺女找了地方躲起来。

他不愿招待这些人,可他们既坐下了,沈老头就不得?不低头——不然被掀了摊子、挨了打那惨的可就是他这把老骨头。

也就指望着几碗面能将人恭敬的送走吧——原地送去世是不敢想的,否则他怕是有牢狱之灾。

当看到言夙这么个目光清正的小年轻上来“替自己出头”,沈老头心头就是一跳,这要只是摔了自己的碗、掀了自己的桌也就算了,只是这小年轻是惨绝人寰了啊。

沈老头刚想到这里,不由指望着能出什么奇迹的时候,就看到碗被打翻了。

被拍了一下肩头的人显然吓了一跳,一下失了手。

眼见着这街痞双眉倒竖,拳头攥起就要动手。

所有隐晦注视着这边的小摊小贩,都是心惊不已,有些不忍心的,已经低眉敛目,怕看到这小年轻鲜血直流的样子。

梁飞三两步就扑上去,这时候也管不得?招惹了这些地头蛇,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了——总不能看着言夙挨打吧?

——言夙是厉害,是快,但?梁飞却也不能因为他强,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哪知道就那么刹那间,

那人和身旁要发火的兄弟们看清了言夙的模样。

顿时连坐凳都被带翻了,罗哥脸色一阵扭曲,颇有些桌上那打翻的云吞面的模样——惨白的云吞与面、混着些许绿油油的菜叶。

“……,哎,哎,是,是您啊。”罗哥也顾不上手都烫了一下,脸上是还没收敛完的怒色。

生生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脸,跟言夙打招呼。

——这些让人心头七上八下的转变,说来像久,实则眨眼之间。

言夙眼见着因为自己打招呼让人烫了手,立刻有些担忧的问:“你手怎么样?伤的重?吗?”

罗哥这时也反应过来言夙好像没看到刚才?似乎想要揍他的神情,顿时心头暗送一口气,连忙道:“嗐,没事没事,我老罗皮糙肉厚的,这算什么事儿。”

“也是我没拿稳这碗,不碍事不碍事。”

——旁观的人都惊的要掉眼珠子。

他们原都替沈老头伤心了——不但?摊子要被掀了,等这群天杀的揍言夙撒够了气,还得?拿沈老头云吞面太烫了说事儿。

哪知道事情急转直下,他们眼见着罗哥见到言夙,比老鼠见了猫还不如。

言夙见到梁飞快步走来,连忙招呼道:“这是飞哥。飞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朋友,上次给我买了好些东西的。”

梁飞:“……”,其实你不说,我对他们也是早有耳闻。著名的……

罗哥:“……”,我怀疑你又在内涵我给你钱!呜呜呜,为什么我今天要来这里,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两个人开始尴尬到死一般寂静的“寒暄”,也只有言夙完全不知两方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在说梁飞跟他说老沈头这里的云吞面多好吃。

“没想到你们也喜欢吃,看来这里真?的是美名在外。”言夙望着那碗翻了的云吞面惋惜:“可惜了。”

罗哥:别说了!我请你吃还不行吗!

罗哥很有眼力见的,立马招呼起来,热情的好似这是他家的摊子。

老沈头:“……”。梁飞是他熟客了,他原以为梁飞带来的人,也该跟梁飞一样是个中正老实的人。

——

所以,为什么跟这些街痞有说有笑,甚为熟悉的样子?

老沈头从罗哥的态度了感受到了几分异样,这些街痞什么时候对平头老百姓有这样的好脸色过?

罗哥此刻近乎毕恭毕敬。

这些看热闹的哪里知道罗哥心里的哭,这可不就是怕言夙又要动手撅他们脑袋嘛!

罗哥食不知味地嚼着云吞面,心里打定主意,短时间内绝对不要来城里转悠了,鬼知道会不会又见到这“天杀的”!

~

梁飞第一次觉得?老沈头的面吃起来味同嚼蜡,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街痞们同桌而食啊。

——特别是这群街痞们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又解气又可乐。可又不敢表露出来,生生憋着,梁飞都觉得?自己要憋出内伤来了。

直等到被这群街痞们欢送出城后,梁飞这才?问起言夙跟这群街痞相识的过程。

言夙愣了愣,当初好像是跟梁飞说过的吧?他去码头扛大包,然后……

梁飞一看言夙神色,立马又清楚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怕是完全没想到自己问的重?点在哪儿,只好说道:“你事无巨细跟我说一遍过程吧。”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什么长话短说了。反正他完全不想被言夙扛回去,就这么慢慢走回去吧。

言夙只好详细说了那天的过程,尽量还原事实,准备着到了路口的时候,还给梁飞指指看是那几棵树。

梁飞:“……”,不,听到你撅了人家的镰刀,我就什么都懂了了。

不是“惩奸除恶”“除暴安良”,是特么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梁飞这么一想,也多带“吐槽”之意——只不过当时没有吐槽这个词,所以他只是这么一想,还觉得?自己过于促狭,不好意思开口。

正走着,一个穿着青色棉布衣袍的微胖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言夙笑出一脸的褶子。

梁飞微微垂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现在对言夙不过来了镇上三两次却认识了三教九流的人,他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言夙对这人到还有些印象,不过却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的,更没有对方这惊

喜的情绪。

——不是因为不是人类,不懂人类情绪,就是单纯的,没有。

陈攒头可不管这些,恨不得?能抓着言夙的手:“哎,你这咋就去了一天呢?”

“哎,如今虽是有些许流民在码头上谋生计,可哪个也是不如你千百分之一的呀。”

陈攒头一激动也顾不上言殊身边有人,也没说介绍什么,但?他这开门见山,梁飞也一下明白过了他的身份,不由有些无语。

言夙语调寻常的直白道:“不怎么挣钱,就不去了。”

梁飞刚伸手拉住言夙的衣服,他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说完了。

梁飞:“……”,大兄弟啊,真?的不用这么直截了当!好歹委婉一点,给大家一点面子情啊。

然而陈攒头却没梁飞料想之中的介意,他还以为言夙是因那天只干了一炷香不到的活计而觉得?不划算。

顿时觉得?他会和言夙一拍即合,更为激动地道:“那好说啊,只要小兄弟你去。我保你每天都有活干。”

——他就是攒头啊,认识的主顾可是不少。

到时候他与言夙一同行动,有了一个言夙,便是比几个小队都要更强。

陈攒头都在心里换算,以那天言夙的速度与力气,他一天能搬空多少货船?换算下来又是多少银钱?他到手的怕是能比他十天半个月还要多的多。

言夙却还是摇头:“算了,我干完了其他人就没有了。”

陈攒头:……,不是,这种事情需要这么高尚的吗?

倒是梁飞想的明白些,毕竟他曾跟言夙说过,过于厉害会被抵制的事情——倒不是说因为这些就畏首畏尾。

纯属是因为言夙心善,不愿断了他们的活路吧。梁飞想。

毕竟那些人也是卖力气,挣一点糊口的钱。

陈攒头可不想考虑这些,他只觉得?那些银钱一个个的长了翅膀从他眼前飞走了。

言夙见陈攒头不再说话,便摆摆手,做再见的意思,和梁飞一起绕过陈攒头继续挽回走。

被惊到的陈攒头转过身来,就要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说服言夙了呢?

这正大光明赚钱的事情,

自己既然能干,还要考虑什么别人会不会因此饿死?

然而被喊住的言夙依旧是对他摆了摆手——还是再见的意思。

陈攒头却觉得?言夙这怕是脑子又什么毛病,说不定就是因为脑子不好,这力气才?这么大。不有那么一句话叫“有所得?必有所失”嘛。

~

回去的路上,梁飞往码头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虽然也看不太清什么。

但?陈攒头的话他还是记住了,说是码头上这段时间来了不少流民。

“哎,这怕就是从霍安县那边过来的吧?”梁飞叹气。当然也可能是更远的东西,今年好多地区都有不同程度的遭灾。

——他们这边真的算很?好的了。

言夙看着梁飞这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就多问了几句,对于这些流民什么的,他还真?没有多少意识。

“都是因各种灾情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今年好些地方不同程度的遭了灾,颗粒无收的地方,说不定都得易子而食了。”

——说到这里,梁飞看着言夙的眼眸,不由叹一句,哎,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哥啊。

言夙看着梁飞那复杂的脸色,更加糊里糊涂了。

但?因为梁飞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言夙决定暂时不要多问了。不然他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回到家里时正是金乌西落。

梁飞要言夙放好东西,就去自家吃饭——找人做饭的事情,显然是被粮食的事情耽误了。

言夙自然的点点头,梁飞这邀请可不是赵掌柜那样。

等回了家,言夙放下东西后,就去看另一件屋里躺着的人。

已经保住性命的青年依旧安静的睡着——因为自己也没有衣服,言夙就没给这人换洗。

就扒掉了对方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么光溜溜地塞在了被子里——被子还是梁飞家资助的。

——言夙手里的钱不多,暂时就只买了一床薄被父子三人共用也过的去。

青年的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很?是平稳,但?言夙站在门口时,诧异的挑了一下眉头。

他出门的时候是算的好好的,能叫这人只能干躺着,什么都做不

了,以免他伤人。

言夙原以为这人会一直沉睡,却没想的是,他竟然醒了。

“醒了就说说你有没有想吃的吧。”言夙开口。

双目闭紧,呼吸与熟睡之人毫无偏差的沈飞玹这一刻也依旧撑住了,说不定这人就诈一诈他呢?

——从醒来时无能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沈飞玹就知道自己怕是落到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手里。

虽然这身处的地方太破败了一些。

言夙又偏头看了一下这人,醒了却不搭理自己,那就是纯属不愿意搭理自己吧?

“那你不想跟我说话的话,我就先去吃饭了。我再问问嫂子和飞哥你能吃什么,再给你带点。”言夙说完就走。

在确定这人的好坏之前,他不会将人饿死的。

沈飞玹完全没想到,这人落下这两句话就真的走的,特别果决,特别冷酷无情!

——不是,难道不该跟他套套近乎,然后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他就是这么不搭理一下,结果就放弃了?

沈飞玹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面对。

在言夙转身出去的时候,沈飞玹没有忍住睁开了一丝缝隙,窥探言夙的身影。

哪知道言夙忽然转身,看他这样,撇了撇嘴:“醒了就睁眼啊,还这么偷偷摸摸的看。我有那么难看吗?”

本来只想看个背影,却猛然被正面暴击。沈飞玹当真?是用尽自己的毕生的镇定,这才?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这人五感太敏锐了,沈飞玹连闭上眼都不敢。

就这么坚持着,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

言夙却懒得?跟这人糊弄,既然又不肯动弹了,那他就真的走呗。

好一会儿没见着崽崽们了,他得?去关心关心崽子们了。

沈飞玹再不敢窥探,直等言夙真?正走了,这才?刚睁开眼睛,望着这简陋的屋舍,思索言夙到底是哪位隐士高人?

~

言·隐士高人·夙欢欢乐乐去了梁飞家吃饭,蓉娘今日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打了猎的言夙,非要留下一只鸡一只兔——蓉娘自然是说了让他拿去卖掉的话,言夙却

不乐意。

他哪怕是赚钱,都是为了让崽崽们吃好喝好,怎么还能为了卖钱就不给崽崽们吃呢?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今晚梁飞家的饭桌上,就有山菌炖鸡汤,酱烧兔腿,酱爆兔肉等几道硬菜,那是香气四溢,让周围只能闻着味儿的邻居好不艳羡。

——甚至还有些忍不住来说酸话的。当然,对于这些人,蓉娘也是一点儿也不惯她。光是把饭菜做的更加香味浓郁,就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手段了。

言夙问了一下四个孩子的偏好,分别给他们夹了各自要的鸡腿和兔腿。

梁飞忙也给他夹了一只兔腿:“好了好了,也别只顾着这四个小的,你也赶紧着吃。”

蓉娘看得?笑而不语,却也得?了梁飞夹了一只兔腿。

这一顿饭吃的言夙头上都有些薄汗,几个啃着鸡腿兔腿的小崽子们依旧奋战着,结果忽然就听大崽和阿安都是啊呀一声。

小崽顿时愣住了,抓着手里的鸡腿都顾不上嘴角边蹭了油,紧紧盯着大崽,生怕他出了什么危险的担忧模样。

——可真真?儿是人小鬼大的很?。但?也就格外让人心疼。

大崽和阿安将嘴边已经啃得?七七八八的鸡腿和兔腿挪开,就见两人一个是上牙、一个是下牙都露出一个豁口。

两人的小小牙齿扎在了腿骨的缝隙之中。

正喝着鸡汤的言夙立马将汤碗一放,看着大崽冒了点血丝的牙床,不由有些紧张。

——没带过这么点大的崽崽。这个伤势严不严重?

梁飞看着言夙这紧张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言夙正捧着大崽端详他嘴里情况的胳膊:“放心放心,这么大的孩子换牙,是正常的事儿。”

阿安眼角有点泪花,刚刚他的角度有点寸,崩了牙是真挺疼的,这会儿又有点疼,又有点舍不得?手里的鸡腿。

——就更伤心了呢。

蓉娘看着儿子的目光,顿时哭笑不得?,努力忍着说道:“没关系的,接着吃吧,慢点吃就行了。”

他们家别说是浪费肉食,便是其他饭菜也是很珍惜的,毕竟哪有一样食物是容易来的呢?

阿安点点头,擦干眼泪又开始对着鸡腿发力!

言夙也安心下来,示意崽崽们继续吃。

但?他虽然又端起了汤碗,却是将小崽抱进了怀里——他刚才?可没忽略小崽的情况。

——觉得?霍老大夫的那药虽然有用,小崽晚上再也没出现那种惊魂不定的情况了,但?还有些不咋活泼。

言夙觉得?要不要带小崽再去看一下大夫?没好要赶紧接着治疗,好了的话,那也能安心一些。

当然,多关心关心小崽这事儿,那是不论他的“病”好没好,言夙都不会落下的。

~

吃过饭时间虽是不早了,梁飞却还是去了村长家一趟。

——粮食的事情之前通了气,村长也说自己去打探打探消息,梁飞此去就是看后续情况的。

言夙回了家则是先将给伤员准备的饭食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见对方还是装作一副“沉睡”的样子,他也没多说什么,先去给大崽小崽洗漱了。

等安排好两个小崽子,言夙才?又进?了这间屋。

饭食没动,青年依旧躺着。

言夙敲了敲桌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也不记得这是从哪个人类那里听来的话。

反正总归是说的人类的,他觉得?“会说很多人类才?会说的话,很?有利于他更像的伪装人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每天都在暴露的边缘疯狂试探,之所以还没被“看破”,纯属是因为暂时还没什么人往山精鬼怪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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