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里洋场养家忙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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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渺站在二楼的窗户，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里，看着许阿鱼极度姿态卑微哀求董先生。</p>

在卫渺的记忆里，这个母亲是暴躁的。</p>

卫家每天的清晨，一定是在她尖锐唠叨、呵骂声中开始的。</p>

脾气上来了，她也会和卫阿大呛呛几句，卫父大多的时候不和她计较。</p>

但喝酒后，两人就会撕吧动手，叮叮当当地干一架。</p>

第二日，卫阿大脸上多几道抓痕，满脸木讷下楼出门，许阿鱼走路时候龇牙咧嘴，一整天挎着脸干活。</p>

就连家里的奶娃娃，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触她霉头。</p>

卫渺视线落在董先生身上，就看他悠然自得地背着双手，目光打量着上下两层的房子。</p>

卫家的祖上富裕过，这房子就是当初建的第一批石库门房子。</p>

那时候稍有家财的卫家就买了这座带天井的院子。</p>

上下两层，三面都是房屋，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有七八个房间。</p>

宽大的院子里，摆放着各种破破烂烂的杂物，一辆骨架变形的黄包车靠在院墙的角落，十分破败。</p>

“卫阿嫂，侬也晓得，我只是车行的一个小管事，做不了主的。”董先生收回目光，故作无奈地开口。</p>

许阿鱼吸吸鼻子，赔笑恭维道：</p>

“车行谁不知道，您是白老板的小舅子，只要您一句话，发发善心，我全家都对您感恩戴德。”</p>

董先生眯着的眼缝里闪过一抹精光，面上明明得意的不得了，却故作为难道：</p>

“喔吆~话不好这样的讲的啦，平常的小事儿我讲讲还是可以的，但你家卫阿大不光把车子给弄坏掉了，人也半死不活，车子的钱怎么赔得起喽，车行还有上万人，都是要吃饭的呀！”</p>

许阿鱼干瘦的身体晃了晃，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绝望，咧嘴哭出了声音。</p>

董先生嫌弃地后退几步，皱眉说出自己的目的：</p>

“我瞧着你家这房子蛮好的，是整个弄堂最宽敞明亮的，卖完后，赔偿黄包车的钱就够了。。。”</p>

一阵秋风吹来，宽大的褂子在许阿鱼干瘦的身上晃荡，她失声打断了董先生，绝望道：</p>

“不可能，这房子是卫家祖辈传下来的，卖不得的。”</p>

董先生眼中闪过轻蔑，循循善诱道：</p>

“你男人中了枪伤，肯定是没几天好活的，你卖房有钱后，带着孩子去租借，租个大房子，也能让他们日子好过些。”</p>

说完他突然抬头，目光落向二楼的窗户处，透过缝隙，他看到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眼中划过一抹淫邪道：</p>

“再等上三五年，阿渺长大了，你的日子也苦尽甘来喽。”</p>

等到董先生离开了，许阿鱼将怀里哭喊不止的孩子放在地上，捂嘴哭泣。</p>

“大妈妈，你瞧我们今天捡到什么了？”（注1）</p>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冲进来两个头大身子小的孩童，两人小脸上和破烂衣服上满是黢黑。</p>

许阿鱼望着眼前的二女儿和小叔家的大儿子，她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搂着小叔家哭闹不止的幼子，嚎啕大哭：</p>

“这个吃人的世道啊！一点活路不给人留哦。”</p>

卫玲和卫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手里装满煤渣的篮子掉在地上，滚得满院子都是，在雨后的地上拖出乌黑的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