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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像一团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一只小鬼坐在他肚子上,将他镇压。而梵伽罗则捏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灰黑色的东西,对着白炽灯仔细查看。
小鬼站在崇明的肚子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去辨认,过了好几分钟才逐渐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玉佩,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做工却非常精致,那不知名的匠人把鱼嘴、鱼鳞、鱼尾和它跳跃扭摆的姿势雕刻得栩栩如生,鱼嘴处还钻了一个极微小的洞,可以穿过头发丝儿一样细的绳,戴在脖子或手腕上。
但它却不知怎的,融入了崇明的身体,还让他拥有了如此诡异的能力。这种种疑团,崇明显然是不知道的,他只要能得到利益就好。此刻,他正徒劳无功又一声接一声地哀求着:“梵伽罗,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还能帮你做事!你想回梵家吗?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个梵凯旋,你知道的吧,如果我恢复了能力,我想对付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梵伽罗你别走呀,梵伽罗……”
梵伽罗转过身步步走远,而那枚微小的鱼形玉佩被他细长的食指抵在眉心,慢慢地,一点一点摁入识海,最终消失不见。
小鬼一直坐在崇明肚子上,等大哥哥走远了才放开镇压,缓缓消失。这灯光闪烁的一角终于又恢复正常,几名工作人员顺着墙根摸过来,惊惶不安地议论:“好奇怪,刚才我明明是想去休息室的,却在楼梯口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路!”
“我也是!鬼打墙了吗?呀,崇明道长,您怎么了这是?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崇明道长好像受伤了!”
节目组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而梵伽罗已录完结尾部分,与等候已久的赵文彦和曹晓辉在大厅汇合。
“妈的,宋温暖那个臭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节目录到一半忽然让人把我拉去导播室臭骂一顿,说我帮你作弊!我当场就把他们撅了回去!凭你的能力,你用得着作弊吗?”曹晓辉先是愤愤不平,末了又有些得意洋洋地补充:“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又带着他们节目组的全班人马来给我道歉,那个卑微的样子哟,哈哈哈,你是没看见,真他妈好笑!没想到宋家大小姐也有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一天!”
赵文彦冷着脸说道:“我刚才收买了她的员工,拿到了节目的原版视频。伽罗,如果你觉得不满,我可以把视频流出去。赵家虽然比不上宋家,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宋温暖这是在纵容罪犯。”
梵伽罗摁住他的肩膀,摇头道:“不要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能算了……”曹晓辉连忙给老板帮腔,却听梵伽罗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节目组全体员工的照片,发到我手机上。”
“导播的朋友圈里好像有几张,我看看。”曹晓辉连忙把照片发出去。
梵伽罗盯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了很久,最终圈出一个人的脸,发还给宋温暖,告诫道:【注意这个人。】
赵文彦伸长脖子一看,不免惊了:“诶,他就是把原版视频卖给我的那个人,你举报他干嘛,我还想以后留着他有用呢。”
“让人污蔑我作弊的也是他。”梵伽罗一句话就让赵文彦彻底消了声。
三人朝保姆车走去,却不防身后传来宋温暖急切的喊声:“梵老师,您等等!梵老师,我有礼物要送给您!”她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步履匆匆地追过来,到了近前便不停鞠躬致歉,又连连说着感谢,直把身段放在尘埃里。
宋睿跟着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锐利的视线在赵文彦那张格外憔悴的脸上转了一圈。
“你太客气了。”梵伽罗却并未接受她的礼物,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问道:“宋小姐,如今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个?”
“什么?”宋温暖表情愣愣的。
“第一个是救自己的孩子;第二个是救所有的孩子,你选哪一个?”梵伽罗无比认真地询问。
“什么救自己的孩子,救所有的孩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宋温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弱。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不断后移,竟产生了逃避的冲动。而宋睿早已站在她身旁,用宽大的手掌抵住她的脊背,堵死了她的退路。
“听下去。”他肃然低语。
梵伽罗上前一步,头颅微垂,盯住她的瞳,“把这件事隐藏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就能让你家的孩子平安快乐地长大。但是你要知道,像俞云天那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悔改的,他会不断寻找新目标,而得了这次教训,他在挑选猎物方面会更谨慎小心,他会略过那些家世显赫的孩子,去寻找普通或穷困家庭的孩子,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家的孩子只需给予一点小恩小惠便能轻易得手,他们即便遭遇如何残忍的对待,也没有能力与他对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会催生他的邪恶,壮大他的野心,激化他的罪行,从此以后,会有更多脆弱而又无辜的孩童落在他手里。这些恶果,原本可以在你手里终结。你该如何选?”
梵伽罗再一次询问:“是救你自己的孩子,还是所有的孩子?宋小姐,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他移开锐利的视线,指尖在额角划了划,极有礼貌地说道:“好了,我该走了,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赵文彦立刻跟在他身后上了车,并用力拉上车门。
砰地一声巨响像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宋温暖本就红肿不堪的脸上。她捂着疼痛的脸颊,瞪着通红的眼睛,沉默无声地看着保姆车渐渐驶离。最终,她还是没能按下心底的愧疚和无定,仓惶问道:“堂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宋睿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挑眉反问:“我是干什么的,你没忘吧?”
是了,堂哥现在可是警察局的顾问,他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罪犯!
别人的孩子和所有的孩子,该怎么选?一个具备正常道德底线的人,该怎么选?这似乎是一个无需多思的问题。然而作为当事者,宋温暖却知道,如果事情闹大,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早晚会把俞云天残害过的所有儿童</p>
的身份都挖出来,妮妮的事便也瞒不住了。这绝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这不是救所有的孩子,这是害了所有的孩子!他们的一生都会被毁掉!他们的伤口会被撕开,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继而完全腐烂。
宋温暖疯狂摇头,却又忽然怔住了,因为她的脑海里浮出一个她根本没有深思过的想法:是的,没错,如果把真相揭开,曾经遭到残害的孩子的确会经历一场阵痛,但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孩子葬送在俞云天手里。这场罪恶都将终结于此。阵痛只是阵痛,终会过去,而“凶手伏法”将是对受害者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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