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郁娘留给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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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哽咽出声：“殿下。”</p>

南廷玉没作声，转身走向岸边，衣衫湿漉漉上了岸，方才走了两步，身体忽然向后倒去。</p>

安公公着急忙慌从身后接住他，看到他腹部包扎的绢纱染出大片血渍，神情又惊又惧：“来人！快来人！去请裴老先生！”</p>

不知是伤口发炎还是心神受创的缘故，南廷玉发起高烧，陷入到昏迷中，他脸色苍白，唯有干涸的唇角显出一点血色。</p>

安公公守了他一夜，时不时给他擦汗、降温，一直到晨间，他身上的温度才恢复正常。安公公坐在床边，闭上眼打个盹。</p>

阳光出来后，笼罩在营地上方的阴影褪去，只是众人心中仍蒙着一层阴影，北上逃跑，狼狈落魄，城破国危，忧心忡忡。</p>

在这营地中，唯有火火，没那么忧愁。它趁着裴元清不注意，溜达出去，一会儿嗅着气味像是在找什么，一会儿又摇头摆尾去求士兵手里的肉汤。</p>

苗苗拿着绳子在后面追它，不准士兵喂它，它像是知道苗苗话里的意思，黑溜溜的眼珠子硬是翻出了几分白眼的意味，故意跟苗苗作对，不让苗苗抓住它。</p>

苗苗气喘喘吁吁在后面喊它的名字：“火火……火火……”</p>

偏生，每喊一声，它还会应一下，可就是不停下脚步，不让苗苗近身，它似在玩游戏，绕着一座座营帐，来回逗苗苗。</p>

“火火……火火……”</p>

南廷玉浑浑噩噩中听到呼唤火火的声音，心道，这臭狗怎么一早晨又在乱跑乱叫。他没睁开眼，却已下意识道：“郁琳琅，把你臭狗看好！”</p>

这话方一说完，他就从睡梦中醒过来，心中的抱怨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无边空洞和寂然。</p>

鼻息中混合在一起的药味和泥土味，在清楚提醒他，他现下的处境。</p>

他已不在长乐宫做他的太子，而是败走北上，状若丧家之犬。</p>

胸中郁闷顿生，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不住咳嗽起来。安公公听到声响，醒过来，匆忙给他顺着背，提醒他注意腹部的箭伤。</p>

还好伤口没伤到根本，只是失血过多，但也要仔细养伤才行。</p>

南廷玉止住咳嗽，推开安公公，从床上下来。他穿着里衣走出去，掀开营帐，一股微风裹挟着炊烟拂过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p>

他眼神淡漠，吩咐着话，让侍卫把火火和苗苗带过来。</p>

不多时，苗苗牵着火火慢腾腾走过来。苗苗觑他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福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p>

火火则来到他身边，嗅来嗅去，对着他腹部汪汪叫了两声，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担心他。</p>

南廷玉睨它一眼，它摇了摇尾巴，他收回视线，看向苗苗，桀然一笑：“她倒是心狠，把你们都留下来了，不怕孤杀了你们吗？”</p>

苗苗连忙跪下去，想起郁娘的叮嘱，她着急道：“殿下，你先别杀我，郁娘子让我带几句话给你。”</p>

带了几句话？</p>

她处心积虑琢磨着逃走，竟还能不忘给他带话？</p>

他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她说了什么话？”</p>

“郁娘子说，殿下你是大乾的储君，该要心怀天下，志在四方，为万民请命，为天地立心。你有青云之志、万丈雄心，往后定会乘风破浪、步月登云，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而不必拘泥于一段男欢女爱之中。郁娘子说，她只是你人生路程中的一个小小过客，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她身上。”</p>

南廷玉说不出来话，胸口一阵阵钝痛窒闷，满脑子都是“心怀天下”“步月登云”这些将他捧得高高在上的话，他像是愤怒，又像是自嘲，咧开唇角，笑了笑。</p>

她说那么多，其实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罢。</p>

她不想他再去找她！</p>

想让他彻底放手！</p>

苗苗偷偷瞄一眼南廷玉的脸庞，继续道：“郁娘子还说，殿下曾答应过她一个要求，她希望殿下能守约，往后替她好好照顾火火、裴老先生和奴婢。”</p>

南廷玉咬牙切齿：“她倒是安排的妥当……凭什么认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孤还会守约？”</p>

说着，他看向火火，俯下身，如幼童般恶劣捏着火火的脑袋。</p>

“你知道吗？她不要你了，她把你丢在孤这儿，任由孤宰之割之。”</p>

他察觉出她已有想走的心思，于是故意将她和火火隔开，以为拿捏住火火，便能留下她，没想到她还是走了。</p>

她竟就这般铁石心肠……</p>

为了那个男的，什么都不要了。</p>

想到最后见到她的画面，她抱着萧重玄，为萧重玄挡箭的模样，他又突然不住咳嗽，生生呕了口血出来。</p>

裴元清赶过来，恰好见此情形，一边将他扶进营帐内，一边给苗苗使眼色，让她赶紧把狗给牵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