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至亲至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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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请太医吗？”寿王仍是不放心，玉环留下的这双儿女，比起将来袭爵获封的长子，他内心深处更怜惜小女儿。她长的可爱，人也乖巧。肉乎乎粉妆玉砌的小脸上，那对忽闪忽闪的杏眼灵眸，像极了她。</p>

韦氏没再开口，而她面上的平和却仿佛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p>

寿王将信将疑，在榻边捡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对女儿又是一番净手净脸、漱口擦拭，而后又搂着女儿睡下。</p>

女儿睡的迷迷糊糊，像是梦语，又像是跟她在聊天：“别的孩子都能日日见到娘亲，偏偏我不能。”</p>

寿王听了，心下更酸。</p>

女儿又说：“是我不好，弄脏了你的床。”</p>

韦氏淡淡：“没关系。”</p>

语调缓慢，发音却是清晰。</p>

女儿又说：“因为娘亲不在身边，我不知道吃多少才是饱。奶娘们一直喂，我便一直吃。”</p>

韦氏拉着女儿的手，摸了摸她小肚子上方与食道相连的位置。</p>

女儿似乎明白：“这里，摸到这里鼓了，就是饱了？”</p>

韦氏点了点头。</p>

女儿喉咙里又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寿王还在纳闷，韦氏又赶紧命春熙拿来铜盆，果然，女儿又吐了。</p>

如此又反复了三四次，所吐的量越来越少，至最后，只有白色的液体。</p>

韦氏示意寿王去摸女儿的手和脚。</p>

果然，温度已经如常，再看那原本红彤彤的小脸，也恢复了往昔。</p>

终于，折腾了一夜，在天亮时，才沉沉睡去。</p>

韦氏又吩咐人准备了醪糟和白米汤，交待下人这一两日，除了这两样以外，均不能给小郡主进食。说是醪糟开胃助消化，而白米汤调节肠胃补中益气，在小郡主排便前，肠胃未得恢复，不能过多饮食，唯有这两样代饮，对身体有益无害。</p>

看她事无巨细且亲力亲为，特别是衣袖、和胸口处还有女儿吐过的污渍，未来的及更换，自己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寿王着实有一丝感动。</p>

“奶婆子们元宵夜吃酒赌钱，将小郡主一人留在房中，我们娘子原是去送夜宵的，正好遇到小郡主已然发作起来，便将小郡主抱过来照料的。”春熙怕寿王怪责，便找了适合的间隙，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p>

“知道了，你们也累了一夜，下去歇息吧，本王与王妃，有话要说。”寿王在这一刻，便打定了主意。</p>

为自己先前对韦氏的冷落而内疚，是啊，他与玉环和父皇的烂摊子，却无端将韦氏卷了进来，谁也没问过她的意思，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迁怒她、嫌弃她呢。</p>

倒不仅仅是这一夜的相处，让他看清了她的好，他想起在她的嫁妆单子里那些专门给自己这一双儿女所精心准备的衣食玩具。</p>

是啊，寻常做人继室、为人后母的，或许会讨好前任留下的孩子，但是他这对儿女分明是圣上的眼中钉，原是不配活在世上的，又何必费心讨好，何况此举还有着被圣上嫌恶的风险。</p>

这说明，这韦氏，是当真心善。</p>

不仅心善，也是极有主见的。</p>

倒是自己先前小视了她。</p>

当下，所有人退去。他便原原本本的将那个消息告诉给她。果然，她是极聪慧的。没用他多说，便洞悉其间的要害。</p>

于是，她给出了主意。</p>

“没人能替一个母亲做决定。”她说。</p>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谈心，原本，即使她能说话，也是语调不清，难以辨识的，但是偏偏，他能听懂。</p>

她的意思，是将此事点给玉环，到底是要她现在腹中的龙胎，还是要这两个孩子，保谁、舍谁，应当由她决定，而不是其他人，即使是皇上也不行。</p>

韦氏，果然聪明绝顶。</p>

如果是其他人出手，不管是怎样的取舍，在圣上和玉环那里必是一道天然的裂缝，恐怕此生难以弥合。而那个出手的其他人，也必会受到迁怒，是死是伤，无法善终。</p>

偏偏是玉环，她的选择，即使是天子，亦会妥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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