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狂风骤起雷霆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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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车上坐的是信成公主和驸马独孤明，由马夫和身着胡服的独孤敏驾驭，独孤敏十分不屑地瞥了眼右边的马车。</p>

右边这辆车装饰更为华丽，看车厢的油漆与花样，崭新而耀眼。</p>

“油漆味还没干呢，就出来现眼。”独孤敏心中不忿。</p>

乐游原，坐落于长安东南的郊外，是渭水雕琢出的广袤高地。每逢九月重阳，车马如梭，士女如云。今日，独孤敏一早便亲自驾车，侍奉双亲来乐游原登高赏景，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想归途偏遇到那家子恶人。</p>

宣阳坊原是京城中寸土寸金的存在，杨门一家五口得了圣上的封赏在此建府，却贪心不足，多侵多占。尤其以虢国夫人为最，见隔壁韦家大院面积大。前几日一大早，身着胡服男装、腰佩御赐长剑，带着府中仆役打手浩浩荡荡朝着韦家闯了过来。</p>

美艳的容貌，出手却是蛇蝎般狠毒，她径直走到韦老夫人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这地方，归我了！”</p>

说着，便有两个手下走上前来往地上扔了一口袋散钱。</p>

没错，就是用这一口袋散钱，要买人家的百年老宅。</p>

韦老夫人原是四朝宰相韦安石的夫人，也算是身经百练，却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虢国夫人已经挥动手臂，示意手下行动。几百号人瞬间涌入院子，有的挥动铁锤砸向墙壁，有的搭梯子爬上屋顶，一时间，掀瓦的、拆墙的，砍树的、折花的、赶人的，闹哄哄、骂咧咧，万分混乱。</p>

韦老夫人看着自家传袭百年的宅院被毁，心如刀绞，气得几乎要吐血。</p>

然而，她又能怎样呢？</p>

夫君过世多年，两个儿子虽也是官身，却派往外埠，如今一个在吴郡、一个在河南，家中三代同堂，几十口的大家子，可除了仆役外，皆是妇孺，她又是风烛之年，实在是无力相敌。</p>

面前虢国夫人是当今皇上新宠杨贵妃的姐姐，权势滔天，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杨家，甚至整个朝廷，两个儿子因为政见已然遭到中书令李林甫的嫉恨，若再得罪杨家，怕是韦家一门再无立锥之处了。</p>

想到此，韦老夫人硬生生强吞下万般的委屈，遣散仆役，命两个子媳并着四房孙辈眷属，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便离开这处伤心地。</p>

原是要迁入城郊的庄园上暂居，待与两个儿子通了书信，详细计较后再南下。</p>

迁居时，却为相距不远的信成公主挽留，两家也算通世之好，如此便在公主府的一处院落里安置下来。</p>

唇亡齿寒，须知韦安石当年在睿宗复位时，为保太子，即当今的圣上，可是不惜触怒太平公主，因而被一贬再贬的直臣。</p>

这样的功勋之家，竟然遭受如此折辱，本就在皇族和文官清流中引发热议。</p>

独孤敏，更是素来古道热肠，对于虢国夫人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看不惯。如今，又见对方的车马与自家的车马相遇，争路抢先毫不知先来后到的谦让，心下更气，也不惯着，场面便是一触即发。</p>

当下，两车都试图超越对方，但都没有成功，就这样别着前行，倒让往来的车马很是不便。</p>

右车架上的“武士“显然耐心已经消磨殆尽，猛地挥动手中的长鞭，清脆的“啪”声在空气中回荡，却是甩在左车最外面那匹马的眼睛上。</p>

当即，受到惊吓和巨痛难忍的马儿立即扬起了前蹄转头跳跃，马车也立即剧烈地摇晃起来，随即，先是坐在前辕的马夫与独孤敏立时失去平衡，跌落在路边，车子也侧翻倒地，车中的驸马公主滚落出来。</p>

众人一片惊呼。</p>

而右车趁机欲扬长而去。</p>

独孤敏气极了，紧跑几步，索性拦在对面马前。</p>

对方马夫可没有出鞭武士那般疯狂，并不敢当街撞人，立即拉住缰绳，将车停下。</p>

独孤敏跳上马车，一把将那个“武士”揪落到地，这时，对方的头盔掉落，一头长发甩出，居然是虢国夫人本尊。</p>

独孤敏更是气极，“是你？”</p>

“是我。”对方气焰嚣张，又欲扬鞭。</p>

这时，才刚扶起信成公主的驸马独孤明又撂下公主跑来护着女儿，指着对方呵斥：“不管你是何人，长安街头如此横冲直撞，当街行凶，待公主车驾还尚且如此，若是寻常百姓，还不被你的马踏死？”</p>

车上马夫听到“公主”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悄悄看向自己的主人。</p>

虢国夫人手中的长鞭还在微微颤抖，听到公主二字，显然也在心中掂量。</p>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将要平息之际，那人却再次挥起了长鞭。</p>

一声惊呼，鞭梢精准地朝独孤敏脸上甩去。</p>

身后的信成公主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立时扑了过来：“敏儿！“</p>

独孤明也毫不犹豫地扑到公主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妻女遮挡。</p>

然而，才刚躲过这一下。</p>

三人还没缓过神来，对方“啪啪啪”连声脆响的鞭子疯了一样密密地抽了过来。</p>

驸马爷的身上留下了三道鲜红的鞭痕，信成公主的发髻已然散乱。</p>

独孤敏冲上前，抽出对方腰间的别着的长剑，一剑砍飞了她手里的鞭子，而后双将长剑指向对方胸口。</p>

“再动一下，我刮花你的脸，在你胸口上戳三个血洞！”</p>

那人此时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p>

“哪里的乡野泼妇，圣上赏你当个虢国夫人，就是为了让你抢人宅院，当街行凶的吗？”</p>

独孤敏的剑已经抵在对方外衣之上，轻轻一送，便触及对方的皮肤，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刺的再深些，然而，还只是衣裳上才刚露出一点点血色。</p>

那人，竟然昏了过去。</p>

周围的行人们看到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惊叹不已。</p>

原本他们以为这位敢于鞭打公主的武士是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没想到竟然是虢国夫人本尊，这可是贵妃的三姐啊，更未想到的是，公主府家这位不知名号的少女，竟然敢当街剑刺于她。</p>

寻常都是男人在街头滋事斗狠，看两个女人打架打到这份上，真是惊叹。</p>

然而在知情人的普及下，众人方才得知那位虢国夫人前些时日做下的夺人宅院的恶事，立时觉得独孤敏做的极好，很有些除暴安良的感觉，于是，众人纷纷呐喊。</p>

“小郡主威武！”</p>

所以，当刘一手拎着袍角跑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独孤敏站在虢国夫人家的车架上，接受着百姓们的欢呼呐喊，一脸自豪，且不时朝众人振臂示意。</p>

而不远处，是瘫软在地昏死过去的武装美人虢国夫人，以及鬓发散乱且不知所措的信成公主和身上带伤的驸马独孤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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