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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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宫里的生活，那将是什么？</p>

人在江南，心里却刮起一阵西域凄寒的风沙。</p>

还有楼兰。</p>

那是一片充满绝望的土地，那是一片被贫瘠、被混乱、被欺凌笼罩着的土地，那是露珂的家乡，是露珂时时刻刻想要改变的地方。</p>

郑宝儿天性悲天悯人，又与露珂真心相待，她为之忧过心。</p>

楼兰那个小男孩，睁着乌黑眼珠，迷惘地盯着她看，端起浑浊的水饮下的画面，亦刻在她的脑中。</p>

她在认真研究造渠术时，心里大约早已盘算过如何修建，仿佛自己还要过去——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在内心深处，有一丝早扎了根的相思。</p>

在黄沙漫漫的沙丘上，一个人牵着她的手，那么欢快地追着红的如血般的夕阳奔跑。</p>

在她浅梦里，驼铃叮当，她靠在一个背上，任骆驼晃晃悠悠回到小木屋。</p>

梦里，有时会有如星辰如烟花般的萤火虫，围着她一闪一闪。</p>

这些记忆，到最后统统泛着酸楚，被她束之高阁。</p>

她和露珂到茶馆喝茶听戏，一旁的桌子坐着几个游商，他们说最近莫要再往西行，商旅要道上闹虫灾，沙漠蝗虫个大如斗，茶尔市尽是饿死的人骨……</p>

露珂冲上去，抓住那商人的衣襟，大声问：“楼兰如何了？你说的可当真？“</p>

回去路上，露珂焦急无措，握着宝儿的手都是颤的，”怎么办？怎么办？宝儿，楼兰会亡族么？“</p>

郑宝儿没见过她这样的反应，抱着她，自己心却也是紧跳一阵，拍着她的肩膀说：“不会，不会。”</p>

郑宝儿决定跟露珂一道回西域。</p>

她拉着爹娘的手，说了心中所想。</p>

母亲素来知道她主意大，起身站在窗外，摘下一朵紫薇花拿在手里，好半天才道：“路途遥远，见一面可就难了。”</p>

爹爹却说：“我家宝儿有此等古道热肠，着实难得，人生志向，比之衣食住行尤为重要，露珂公主是宝儿救命恩人，恩人有难，出手相助，是为侠义！我们凡梦庄园虽不理世事许久，但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当的。”</p>

宝儿惊喜，“爹娘可是同意了？你们放心，我会常常寄来书信，每隔几月我会来中原一趟，你跟爹爹、弟弟也可到西域来看我……总之，娘，宝儿想要帮露珂，想要让楼兰的百姓有食物吃，有地方住，不再受人欺辱……”</p>

这次出行不同两年前，郑宝儿的爹爹派了门下十二名弟子做侍卫，带去了一大车的行李，粮食、工具、丝线、酒酿、书籍……等等一应俱全。</p>

她幼时的丫鬟小忆、还有张天力，都将随着她一起去。</p>

郑宝儿找镇上的匠人打造了一个金色短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这才与家人辞别，再次踏上去往西域的路。</p>

……</p>

月儿湖畔，许小舟躺在草地上，嘴里衔着一节草。</p>

白天，他带领着汗丹氏的勇士又打了一场胜仗，抢了一片水草肥美的草原。</p>

回去后汗丹氏的族人欢呼雀跃，大单于赏了他百只牛羊、上等皮毛数张、珍珠一槲，回到帐时，帐外堆满了牛羊肉、马奶酒，都是汗丹氏的百姓送来的。</p>

庆功宴席上，娜仁跳了一支舞，看他的眼神如丝如媚，任谁都看出娜仁是真心爱他。</p>

他喝了不少酒，从席上出来时，看着如血残阳莫名心慌烦闷，明明帐内那么热闹，他却陡然升起无限空寂感，心中空落落的，以至于他难以忍受，纵马狂奔，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月儿湖。</p>

月亮一升起来，那月光清凉凉的，让他舒服许多。</p>

或许是他想念孟姥姥所至，孟姥姥还未从中原回来，甚至音信全无，不知他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孟姥姥何时才能回来？</p>

他裹了裹身上的皮毡，恍恍惚惚闭上了眼睛。</p>

他总是做梦，梦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现在，他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叫他：“小舟，小舟……“</p>

然后一个温柔的手抚摸上他的脸，他寻着那丝温暖靠了过去，伸手抱住一个柔软的身体，他紧了紧臂膀，揽着一夜的月光沉沉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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