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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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坐在房中，一人执两子，自己给自己下棋。</p>

许嬷嬷端着一碗银耳羹走入，“王妃，不早了，早些歇息吧。”</p>

宁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下完这盘棋就睡。”</p>

许嬷嬷也是懂些棋的，她看了一眼，“这棋局倒是精妙。”</p>

宁安点头，“这是晋王妃设下的棋局，我想了好几个月了，都未能破解。”晋王妃虽然回宁州了，但一直与她有书信来往，或是送些小东西来，或是附上一张棋谱。</p>

许嬷嬷又交代了一声，便退了出去。</p>

宁安对着棋局看了又看，她怎么觉得这个棋局像阵法。</p>

她将棋盘挪了一个位置，从侧面看黑白子的分布。</p>

“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她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披风披上，就提着裙摆往外跑。</p>

宁安伸手拦住她，“干嘛去？”</p>

宁安握着他的手，兴奋道，“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阵法？”她在书房看过一本阵法书，上面的阵法与这个棋局十分相似。</p>

阵间容阵、队间容队；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速奔、退无遽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皆救；奇正相生，循环无端；首尾相应、隐显莫测；料事如神，临机应变。</p>

宁安将四个角的白子拿掉，“你看看，若是不顾规矩，直接在这里落子，便可以吃掉这一处的白子。”之后无论黑子怎么下，都罔顾规则，在这几处下子，便可以吃掉四角的白子。四角的白子一去，这棋局便似八阵图。</p>

“你书房有本《奇门阵法》，我记得里面有讲过如何破阵。”破阵需要从东南、西北两个不同方位进入，落到棋局上，她只要能吃掉东南、西北两纵向的黑子便可破了白子的气，逆转棋局。</p>

“我书房有阵法书吗？”</p>

“有，你许久没看过了，落了一层灰。”宁安坐下，将银耳羹递给他，“紫米酒酿银耳蛋羹汤，你吃了吧。”</p>

许嬷嬷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做宵夜，有时候是人参虫草鸡汤，有时候是酒酿丸子、银耳，有时候则是鱼翅蒸饺。她不喜欢吃，吃完了胃涨涨的，反而不好睡。</p>

“不吃了，每天吃你的宵夜，我都吃胖了。”</p>

宁安笑着让许嬷嬷撤下去，“今日怎么这么晚？”他若是不忙，一定会回来陪他们用晚膳。</p>

“过几日秋狝，今日去围猎场巡视了一番。”帝王狩猎依季节称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他父皇不是喜欢狩猎之人，加之明白生物需要修养繁衍的道理，每年只会在秋日狩猎。“投了几十头鹿，十几头野猪，上百只兔子进去。”</p>

秋狝之时，一众皇亲、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都会参加，回举行狩猎比赛，若是猎物少了，难以尽兴，所以每年都会提前圈养一部分猎物，在秋狝前投入狩猎山林中。</p>

宁安抓着他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手腕处缠了绑带，绑带上，三条深深的划痕，看样子，也不像是划破的。</p>

宁王一边解腰带一边道，“遇到一只老虎，赶它出围猎范围的时候，被它抓了一下。”</p>

宁安握着他的手臂，“除了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着。”她有些后怕，“怎么遇到老虎了呢？老虎怎么样了？”</p>

宁王握着她的手安慰，“我没事，老虎被我们赶走了。”</p>

“赶走了？”宁安不解，遇到老虎不应该打死吗。</p>

“不过是一个畜生，被猎物吸引，才走入了围猎场，犯不着赶尽杀绝。”这种生长在深山中的老虎，并没有吃过人，活动的范围也固定。没必要为了人的欲望，就杀害一只长到这么大的生物。</p>

宁安握着他的手臂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你对老虎倒是好心。”</p>

宁王笑了笑，“比起人，我倒是更喜欢那些牲畜。”他抽回手臂，“我去洗漱。”</p>

宁王走进浴堂，袁大夫以及暗卫星一、星二已经在里面等着了。</p>

踏过门槛，宁王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星一忙过去扶住了他。在椅子上坐定，掀起衣摆，黑色的里裤已经被浸透，比黑色更黑，带着血腥味。</p>

袁大夫用剪子剪开他的裤子，大腿上，两条深可见骨的划痕皮肉翻卷。绑着伤口的布已经被血浸透了，他面色煞白。</p>

“王爷，伤口太深了，需要缝合。”缝合伤口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一种上颚极其大的蚂蚁，一种则是用羊肠。借用蚂蚁的咬合，适用不是很深的伤口，王爷的伤口极其深，并不适用。</p>

袁大夫打开医箱，拿出刀具，“星一，去杀羊。”皮肉是被野兽的指甲划开的，开口并不整齐，缝合之前，要先将不平整，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肉割掉。</p>

他将布卷起来，递给宁王，“王爷，没有麻药，您忍着点。”</p>

宁王点点头，咬住布巾。</p>

“青儿。”宁安去宁青的院中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宁青已经十五了，没有休息，还坐在窗下练字。</p>

“姐。”他放下笔，转头看着宁安，“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p>

宁安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罐，“青儿，你去将这个送给袁大夫。”</p>

宁青接过瓷罐，“这是？”他打开瓶子轻轻的闻了一下，好像是伤药。</p>

“王爷受伤了，他不想让我知道。”发白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已经他走路时不自然的动作，她的心得粗成什么样才会发现不了。“他们现在应该在梧竹幽居后的浴堂。”</p>

“王爷为何不让你知道。”宁青随口问。</p>

宁安摇头，“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宁王的心思，哪里是她能猜得到的。</p>

宁青看着她，看了许久，噗嗤一笑，“你可是埋怨王爷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视你为外人？”她虽面上不显，言语中却藏了不少怨意。</p>

宁青安慰着她，“王爷也是怕你担心。”</p>

“他若是真的怕我担心，便不该隐瞒。”</p>

“姐，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王爷。”</p>

如此深的伤口，又逢夏日，最怕感染。敷了厚厚的一层白药，又用布缠好。袁大夫收拾了医箱，“王爷，小人叫人来给您擦洗。”白日里跑了一整日，又遇饿虎，怕王妃担心，强忍着伤回来，又刚经过刮骨削肉，一身的汗渍与血污。</p>

宁王闭目养神，“张嬷嬷，去把王侧妃叫来。”</p>

在一旁伺候的张嬷嬷微愣，但还是依言颔首，应声退下。</p>

宁青皱着眉头走进来，“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思找侧妃，想来是我姐姐多此一举，扰了王爷的好事。”他将白瓷罐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要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