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秋狝与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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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蔓是秋狝那一日被放出来的，这次秋狝，宁王将侧妃与几个姨娘都带上了。宽阔的原野上已经搭起了一顶顶帐篷，圆鼓鼓的，虽小却五脏俱全。</p>

皇家狩猎，看的是气势，吃穿用度早早便已经备上了，与在宫中时并无差别。</p>

秋狝之前，要先祭天。皇上率领一众皇子、皇亲、大臣们焚香对天拜，祈求百草丰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百姓和乐。秋狝的祭天与祈福祭天的过程差不多，简化了一些程序。</p>

由皇上对天射出第一箭开始，秋狝便算是正式开始了。起先，大家都是跟着皇上的，稍后，待皇上猎到猎物后，他们才会逐渐散开，三三两两结伴狩猎。</p>

每年秋狝，都会选出一位榜首，这魁首之位，太子自然是要争一争的，以彰显自己文武全才，英勇无比。每年，太子交上的猎物，都是皇后提前给他备下的。宁王一贯对榜首没兴趣，今年太子初监国，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更不会同他争。</p>

得意吧，越是得意，日后摔下来，才会越痛。</p>

宁安在秋狝场见到了太子的外室绾绾，如今她已经是太子府上的姨娘了。许是上次催生太过伤身了，她的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她也越发的瘦了。薄薄的一片，似风一吹就会倒。她没有敷胭脂，也没有涂口脂，素白着一张脸，惹人怜爱。</p>

这个人，指的是太子，指的是一些怜惜她的人。皇上嫌弃晦气，秋狝是展现男子气概，也是大家齐聚一堂开心、快乐的日子，她素白着一张脸，哪里像是参加秋狝，分明就是参加丧仪。</p>

原本开心的皇上在看到她后一瞬间沉下了脸。周围的人都是人精，无需思量便知是因何。辅佐着太子的大臣们在皇上离开后，便斥责起了太子，训导太子要知轻重。便是他日后为了帝王，他喜欢可以纳入后宫，但万万不能带入人前。徒惹臣子们不满，百姓们议论。</p>

身份如同天堃，权势越是高的人越是越不得。</p>

宁安也见到了宁王说起过的端王侧妃。那是一个妩媚艳丽的女子，嘴唇红艳，谈笑说话间会不自觉地抿抿嘴，彰显着她的倔强。</p>

秋狝也算是皇家的大活动了，女眷们自然打扮的庄重。命妇着命妇服，一众王妃则是着制式的王妃衣衫。今日刚打过五更，两个嬷嬷便将她叫了起来，洗漱梳妆更衣，不到卯时，他们便已经上了前往秋狝猎场的马车。</p>

宁安以宽大的衣袖遮脸，悄悄打了一个哈欠。许嬷嬷看了她一眼，伸手为她理了理霞帔，也当作是提醒。</p>

张嬷嬷看了许嬷嬷一眼，低声道，“这等场面，难免枯燥乏味，以前先皇后在时，总也不喜欢参加。”无论是祭祀还是亲蚕礼，能推了便推了。倒是便宜了现在的皇后，露了不少脸。</p>

张嬷嬷又道，“脸面露的多，错的也多。”皇家不是寻常人家，错了便错了。生在皇家中人，若是错了，便是祸及性命、家族。</p>

许嬷嬷没有应话，却对宁安道，“王妃若是倦了，便进帐子歇息。”总归王爷也交代了，她们的王妃无需跟完全程，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有他顶着。</p>

宁安缓缓摇了摇头，“不了。”若是她离开了，朝中本就对宁王不满的人，还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了。</p>

女眷们站在队伍的后面，等待着祭天的结束。</p>

去年秋狝，宁王的一双孩儿还小，不能参加，今年皇上专门将他们抱到了祭台上。祭祀的香虽然是顶好的香，点的多了，也烟雾缭绕。大人还好，孩子只是闻了一下，便被呛的直咳嗽。</p>

皇上心疼孙子孙女，忙让奶娘抱了下去。</p>

宁王道，“等明年走路稳了，便能跟在父皇后面一同祭天、狩猎了。”</p>

皇上呵呵笑着，“甚好。”他转身走下祭台，“明年秋狝的祭拜，便让他们主持。总归是日后要做的事，早些学了也好。”</p>

跟在他们后面的皇亲以及大臣们，彼此相视一眼。这些年他们越发的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了。若说是想要将皇位传给宁王，又为何会放权给太子，若说是想让太子为帝，话里话外，所做之事，分明就是在为宁王铺路。</p>

正是因为如此，太子党的大臣们，越发的归束着太子了。生怕他在监国期间，犯了什么错，下了什么错误的决定。</p>

宁王与皇上并肩走下祭台，“苗苗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倒是喜欢娘留下的医书、手札。禾禾喜欢刀枪棍棒，也不知日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得以入庙堂的女将军。”一岁多的两个孩子，最近也开始显现各自的性格。女儿活泼机灵，儿子安静乖巧。</p>

“女将军也没什么不好。”皇上哈哈大笑，“做了女将军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似元杞冉一般也好，旁人想要背后骂她两句，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不能承担被她知道后的后果。</p>

“等秋狝之后，你陪朕去丁字街住几日。”</p>

宁王看向他，“丁字街人员杂乱，环境逼仄，安全无法保障。”</p>

皇上回视他，“朕在那里住了好多年，什么样还用你说吗。”他伸手拍了拍宁王的肩膀，“你腿伤刚好，待会儿带着你的王妃在周围玩玩，无须跟着朕了。”</p>

秋狝开始前，以炮声为号，帐篷建在外围，距离围猎场有一段距离，可即便是这样，她们还是听到了炮仗声以及围猎开始时的欢呼声，马蹄奔走的声音。</p>

端王侧妃走来同宁安打招呼，按着规矩，她虽是宁王十二皇叔的侧妃，但因是妾室，也是要向宁安行礼的。宁安站在帐篷外，等着她行礼，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一句。“去年秋狝便想见见宁王妃了，只是宁王妃刚生育不久，要好好养身子。今年可总算见到了。”</p>

宁安眨眨眼，这位侧妃似乎真当自己是长辈了。</p>

皇族中人，不分长晚，只看身份。</p>

宁安浅笑道，“侧妃若是想见我，向宁王府递帖子便是了。”嘴上说着想见她，她可没见到过一次她的拜帖。</p>

宁青从帐子中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前露面，一露面便惊人，惊心动魄。</p>

十五岁的少年，比三年前更丰神色泽，似神仙落人间。眉秀而长，眼光而溜，发甫垂肩，黑如漆润，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齿白肌莹，威仪棣棣，衣裳楚楚。</p>

史太师与他问话，他行弟子礼，问答之间，井井有条，从容不迫，雅致彬彬。宁青读书好学，三坟五典、诸子百家，莫不穷究。内典玄宗，亦所谙明。自知相貌艳冶招侮，更深自韬光隐耀，几年来，潜心读书练武，不与人结交应酬。</p>

宁安见他换好了骑装，便笑着对他道，“你骑王爷的青骢马去，跟着大哥、三哥他们，别一个人乱跑。”她伸手为宁青整了整衣领，而后将长宁剑系在了他腰上，“长宁剑你拿着，若是有人为难你，你便亮出。”</p>

宁青笑着应声，“知道了。”他已经比宁安还要高了，微微屈膝，方便宁安为他理衣襟。“我会跟好大哥他们，不会乱跑的。”</p>

“遇到凶猛的猎物，别追，榜首什么的，咱们不争也不稀罕。”她担心青儿少年气盛，追着猎物入山林，遇到危险。</p>

“嗯。”宁青笑道，“不追凶猛的猎物，我去给禾苗抓小兔子去。”</p>

宁安伸手拍了拍他，“去吧。”</p>

看着宁青骑上马走远了，宁安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端王侧妃。她一身胭脂红缀绣八团簇牡丹鞠衣，胸前一团喜相逢孔雀纹，外罩一件橘色大衫。发髻上缀着，点满满翠，镶珊瑚金菱花的冠子。还插了一对祥云镶金串珠，石榴石凤尾簪，明艳华贵，直逼一众后妃、王妃。</p>

宁安上下看了她一眼，含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听王爷说，端王府中事物一贯是侧妃掌管，原还觉得不可思议，王妃尚在，怎就将府中诸事交给了侧妃，岂不是宠妾灭妻，如今倒是信了。”便是她不曾参加过皇族仪式、活动，也知道避讳一说。</p>

妾室便是无衣服可穿，赤裸着身体，也不能穿正妻不要的衣衫。这是大不敬，亦是僭越。今日秋狝，皇上、皇族、大臣们都参加了，她又是牡丹，又是孔雀，满头珠饰，还带着红珊瑚手串。先不说端王还有王妃，便是没有，侧妃就是侧妃，也该谦逊退让才是。</p>

宁安转身进了帐子，端王侧妃有些窘迫，却并不太在意，伸手扶了扶步摇，笑着离开了。</p>

阿朱对宁安道，“王妃，您是没看到到她刚才的笑，怪瘆人的。”</p>

宁安坐在梳妆台前，拿下沉重的发钗。“大概是抓着什么王爷或是我的把柄了，自觉地不怕我们。”若非如此，又何必专门来见她，还故作亲热呢。她才不信她不懂规矩，一个不懂规矩的女人，如何能让端王妃被禁足，如何有胆子暗害端王。此番前来，大概就是看看她是谁，长的什么样子。</p>

阿紫道，“听说端王侧妃年轻时有女诸葛一称，今日看来，倒是不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