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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被带下去,院子中的箭矢也被扫走,血迹被草灰覆盖,彷佛什么都发生。宁安坐在椅子上,再也控制不住颤抖。她用左手握住右手,却怎么都止不住颤抖。她浑身发软,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p>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怎么都止不住颤抖,她便放弃了。她望向天空,深邃微白,曙光险露,大地未醒。</p>
“肃宁,肃宁……”她捂着脸痛哭。她好怕,太怕太怕了。</p>
这一夜,宁王也不安稳,待他察觉中了调虎离山,突破重围,赶回家时,天边是很淡的粉红,镶嵌了一个生铁般青而冷的月亮,太阳快要升起了。</p>
艰难的一日。</p>
一日又过去。</p>
城外六十里处,有一村落,居住百姓一百六十八人,其中青壮年居多,老者次之,幼童又次之。皇上要废太子的消息传来后,村落中居民便将村落周围埋满了炸药,以此威胁。</p>
谁也不知太子何时收拢了这些人,谁也不知炸药管束一贯严格,他们从何处弄来这么多。</p>
禁军出不得城,正值或废太子之时,为防宫变,禁军定是要守在宫中,保护皇上以及京中百姓安危的。朝中大臣一半为太子一党,自是不能放他们出去。再除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官,能够领兵出城平事的便只剩宁王与秦长松了。</p>
他们知道此事不寻常,也料到了有陷阱,却不得不赶去。一百六十八条人命,他们赌不起,皇上也背不起。</p>
进了村落,他们便被围困了。一众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只能用剑鞘将他们击退,而不能出刃将他们斩于刀下。</p>
出京时,跟随他而来只有一队城中守卫,一行十二人,加上他与长松,十四人。</p>
十四。</p>
不吉利的数字。</p>
守卫的首领姓石单字一个生字,他领队守在村外。他的得力部下郭乐牵着马,脸色凝重。“摄政王与秦大人进村,已有一个时辰,我们不进去看看可以吗?”</p>
“摄政王让我们听他命令,我们便听从他的吩咐在村外等着便是。”</p>
“是。”如常服从,不虞有他,可心中倒底还是有些不安。</p>
村内,出奇的平静。</p>
只有几名年轻力壮的村民守在村口,谨防他们挖出了他们埋下的炸药。</p>
石生看着平静,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他只是一个小小守卫,不过是曾受过皇后的恩情。出来之前,皇后差人送了一张便条给他。若要报恩,不听不看不管不顾。</p>
一边是皇后的恩情,一边是无任何接触的宁王。他心中的天枰自然便偏袒了。偏袒因曾经的恩情,也有他的自私。皇上大怒欲废太子,可支持太子的人众多,如何能轻易废黜。若是太子未废,日后登基掌大宝,他所欠的恩情便成了从龙之功。</p>
郭乐在村口徘徊,隐隐见到里面的激战,有血,剑光快如闪电。</p>
人命脆弱,消亡只在一瞬间。</p>
秦长松一手甩掉剑鞘,将长剑横在胸前,平直划去。“是死侍。”</p>
变故突生,血散落崩裂,如一颗颗水珠。</p>
温热的血液崩在脸上身上,村民们四散开,目瞪口呆。清冷的月光之下,他们的嘴微张,那个忍不住尖叫的女人,尖叫声还在喉头,便被割了喉,目不瞑脸未僵。</p>
死侍二十余人,刀刀剑剑直对宁王。</p>
“小安,禾禾,苗苗——”他骑马冲进王府,在秫香馆院门前下马,从未有过的害怕,一颗心如同在锅炉中,疼的麻木,烫的头昏脑胀。</p>
伍德跟在马后跑,一边跑一边喊,“王爷,府中无事,府中无事——”可他太害怕了,害怕到什么都听不见了。</p>
“肃宁。”宁安抬头,见到提剑站在门外的人,直接扑了过去。紧紧抱着他,嚎啕大哭。</p>
剑落地,他双手环住宁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想给她擦眼泪,可满手干涸的血污,一擦便抹黑了她的脸。</p>
“肃宁,我怕。”环抱着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却又在看到他被利刃划破的衣衫后焦急的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摸过他的胸膛,捏过他的手臂,又拿起他的手。虎口处有震裂伤,一身血腥味,黑色的衣衫不知沾了多少血。</p>
“没事,我没事。”他紧紧抱着她,“只是遇到一点小麻烦。”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p>
他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没事了,别怕。”他俯身亲她沾着泪珠的眼睛,“我们的禾苗呢?”</p>
宁安抽噎,“禾苗没事。”</p>
禾禾苗苗坐在内殿的软榻上打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脸靠着脸,迷迷糊糊。看到宁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抽了抽鼻子,扁了扁嘴,嚎啕大哭。</p>
一边哭一边对他伸手,“爹爹,怕怕,抱抱……”</p>
宁王伸手抱起禾禾,苗苗抓着他的衣摆也要抱。“爹爹,苗苗也怕怕,抱抱,抱抱。”</p>
他一手抱一个,两个孩子昨天也吓到了,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宁安张开手臂圈着他们,一家四口紧紧靠在一起。</p>
红日已高挂,不动声色,发出一片浓紫深黄的辉芒。亭台楼阁,围墙谢廊,亦由灰亮渐渐涨红,平定、牢固、睥睨天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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