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羽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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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钟的噩梦并非是真的沉眠。它转换的，是你看整个世界的视野。</p>

在这个世界，你所见一切，均为你所恐惧之物。你或许的确保持清醒，但这世界却疯掉了。在恐惧的驱使下，你一路狂奔，哪怕在现实中遇见足以威胁性命之物也毫无察觉。</p>

饰非哪敢让自己留在操场上接受噩梦洗礼，他径直走向操场边的盥洗室，确认门关好后，才瘫坐在地。</p>

梦魇此时已经压制不住，义眼中，绯红色泛出，随之一起的，是耳边淅淅沥沥响起的暴雨声。</p>

——他回来了……</p>

噩梦之中，大雨，步步紧逼的道铃声，这些一如既往。</p>

饰非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他似乎回到了 孩童时期，雨幕中的高楼对他来说像是巨人，他抬头看去，却有了新的发现，嘴巴微张，呆滞在原地。</p>

眼前居然有一颗月亮……这种漆黑的无光雨夜里，乌云却并未完全遮蔽天空。一枚红色的血月高悬天际，将绯红之色铺满大地。</p>

饰非暂时忘却身后的道铃声，他盯着那月亮看，倏忽一下，那月亮产生诡异的抽搐，月面上的阴影汇聚成瞳孔，开始旋转，然后，其将一道不可言说的视线对焦在饰非的位置。</p>

对视……良久的对视……</p>

暴雨中，饰非披着一身血色月光，他良久说不出话。</p>

直到身后那道铃声响在耳边，一股特殊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他才猛地回过神，他刚想回过头，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肩膀上。</p>

手发力阻止他回头，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响起：</p>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p>

“这是祂给你的礼物，饰非。是对你的诞生最美好的【祝福】。也是对你这一生最恶毒，最长久的【诅咒】。“</p>

“这份礼物，你可以叫它……”</p>

“——羽化仙。“那声音说道。然后，仿佛有团火在饰非的左眼中点燃。饰非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他跪倒在地，捂住左眼，剧烈的疼痛让其直冒冷汗，想将那团火从眼睛里抠出去。</p>

“滚开，滚出我的眼睛！“饰非咒骂道，那团火却不为所动。反而因时间的推移，灼烧感越发深入，到最后，甚至在饰非的左眼里生了根。</p>

其刻印在血肉中，哪怕挖骨取髓也难以磨灭其印记。</p>

饰非松开手，从雨水的倒影里，他看见原本那只黑色的眼睛被一团燃烧的火焰取代。</p>

火焰将熄，最后，留下的是一只如玻璃般的义眼。</p>

义眼中泛出血色，为环境套上滤镜，红色……到处都是红色！</p>

红色的月亮，红色的暴雨，红色的大地，还有穿着红色道袍的无头男人。</p>

饰非看着那道人继续摇动道铃，而后不知从何处，锁链与绞绳如蛇蜿蜒而出，每根锁链的末端都束缚着某物。</p>

饰非定睛看去，却赫然发现，那全是一颗颗人头……</p>

锁链上浮，缠在树杈之间，其顺势下垂，然后，那些人头以极诡异，极恐怖的姿态吊在饰非的视线里。</p>

一……二…….三……</p>

饰非一个个数过去，他一共数出七个人头。人头一个不少，为首的那颗也不是别人的，正是那红袍道人自己的脑袋。</p>

只剩一颗头的道人似乎还没死透，从高处俯视饰非，他发出低语：</p>

“逃啊，快逃啊…….饰非。“</p>

“——千万别被祂抓住。“</p>

世界出现裂痕，一切都定格在此刻。饰非意识不清，他用手抓挠自己的脸，一时间，红袍道人说话的动作，还有漫天的大雨，全都不动了。</p>

红色化作一道漩涡，漩涡旋转间将可怕的噩梦收纳进去。</p>

四周静悄悄……饰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跪倒在盥洗室的地面上，脸上因为抓挠有了一块伤口，但还好，不算严重，只是擦破了皮。</p>

泪痕尚未擦干，左眼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些微酸痛。他看向镜子，模样多少有些狼狈。</p>

但还好，盥洗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没人发现饰非的窘态，他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视线始终落在左眼上。</p>

“羽化仙……”饰非念道。待浑身酸痛稍微退却，他才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将一捧清水打在脸上。他将脸埋在水中，试图冷静下来。</p>

此刻，他对那愚人钟的威力才再度有了新的认知。真是可怕的东西，他很确信自己只看了那怀表不到一秒，但被拉入噩梦时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p>

一时间他竟有些同情卡梅伦，和自己不同，卡梅伦要在噩梦里过一辈子。</p>

“是不是稍微有些过火了？”他想道。但随后，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重新将水龙头拧紧。</p>

他必须那样做……不仅是为了报复卡梅伦，更关键的，他知道卡梅伦是条鱼，一条用来钓大鱼的鱼饵。</p>

没有毛巾，所以索性用囚服擦干水渍。饰非睁眼打量盥洗室，他略微估算时间，操场上那些人的噩梦应该也要结束了，他最好趁现在没人，赶紧溜回去，以免被杰克再找机会堵住。</p>

但就在饰非转身打算离开时，忽然，他眼前飘过一些红色的宛如丝线的东西。</p>

他顿在原地，皱眉，视线看向那些红色丝线。他确信自己之前看不见这些，他仔细打量，然后闭上左眼，那些丝线很快就消失了。</p>

他交换了一下，尝试只以义眼视物，义眼本身没有视觉能力，只使用义眼时，饰非看见的应当是一片漆黑。但此刻饰非的心跳却因为看见的东西慢了半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