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身沈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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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没想到小儿子竟然如此狠心，不讲孝道，气得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那么糟心玩意儿，早知道你是那么个人，我当初就该把你摁在尿桶里溺死……”</p>

“抱歉，您没机会了！”</p>

沈从峰冷脸看着她说，“相反，你要感谢当初生了我，不然，你和爸还有沈琮文一家子来不了市里，更过不上这么舒心的日子。</p>

你们一个个，要钱我给钱，要工作我给安排工作，要上好学校，给安排好学校，却一天不知上进，整日打着我的招牌，在工厂和学院耀武扬威，若不是大家清楚我的为人，又有我岳家帮忙，只怕早被你们害得吃枪子儿了。”</p>

几人被他说得脸面有些挂不住，纷纷臊得脸色发红，舒兰眼中闪过讽刺，主动开口揽话，“我和从峰养了一大家子人，到头来积蓄都没两分不说，还被人冤枉不守孝道。</p>

咱干脆这样，我稍后去找娘家借些钱给你们，顺便找个证人过来，同大家立个字据，将原因说明，希望你们拿了钱就立马搬走，别再待在这里恶心人，毕竟，这房子是我娘家送我的嫁妆。”</p>

想想她又道，“若是不走，我就去找警察过来，让他们和大伙儿好好说说道理，大不了鱼死网破。”</p>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终是不敢再过放肆，便答应两口子的要求。</p>

之后，沈老爷子拿了钱，与老伴儿，大儿一家，和沈从峰夫妇，在几个邻居的见证下签了字据，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小儿子家。</p>

而此时，沈嘉楠下乡的时间已到，两口子抱着孩子哭个不停，最后反复交代，让儿子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呆足一年时间，沈从峰升迁的事彻底稳了，就想办法将他弄回去。</p>

只是，这沈嘉楠下乡一年半了，家里倒是时常寄钱寄东西过来，可就不见他父母提回程之事，少年表面乐呵呵的，背地里却躲着哭了几次。</p>

而且，顾钰还发现，从前花钱大手大脚，挑食嘴馋的少年，近两个月已经在开始存钱，并试着接受他平日难以下咽的食物。</p>

虽然改变不大，但至少是一种努力，而正是少年这种阳光积极的面貌，深深感染了顾钰，让原本焦灼绝望的他，心中对前景也生出了一丝希望，并开始全面做起了准备。</p>

他收回思绪，又夸了对方一句，少年便臭屁地微抬下巴说，“我也觉得。”</p>

一点儿谦虚的模样都没有，顾钰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为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和凉拌野葱，“吃吧！吃饱了早点儿休息。”</p>

“嗯好！”</p>

沈嘉楠高兴点头，继而就着两样下饭菜，将碗里的番薯玉米粥，给吃得干干净净。</p>

顾钰有些惊讶，“今天中午在公社没吃饱吗？”</p>

“昂！”</p>

沈嘉南淡定回答，又自个盛了小半碗稀饭，“我想清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否则一旦把身体熬垮了，我别说回城，只怕小命都保不住。”</p>

他那么说，也是知道，原身挑食，平日吃饭跟猫一样，而自己今天胃口那么好，对方肯定会有疑惑，便说了那么个能够令人信服的借口。</p>

果不其然，顾钰听到他的话，眼中有了一丝安慰，“知道就好。”</p>

想想又道，“放心吧！以后不会让你挨饿受欺负。”</p>

他说完，便埋头狂吃起来，沈嘉楠听其言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很快，就被对方夹进碗里的土豆丝吸引了过去，瞬间将疑虑抛诸脑后。</p>

“谢谢顾哥！”</p>

少年一边道谢，一边埋头狂吃，顾钰看他那大口扒粥的模样，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继而端着饭碗喝粥，不再发言。</p>

吃过饭后，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顾钰点了把葵花杆（以前农村照明用的），交代沈嘉楠关好门，在家休息，他要去牛棚那边走走。</p>

少年一听，便知这人又要去看那几位老人了，就没多言，只是让其稍等，随即冲进屋里，找了自己的一个铝制饭盒，转而去了厨房，将盆里还剩的番薯玉米粥，通通盛进饭盒，随之递给对方。</p>

“只有小半盒了，但也能让他们甜甜嘴。你送去的时候注意点儿，让他们赶紧分吃了，就将饭盒拿回来。”</p>

顾钰闻言，那握住饭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指腹渐渐泛白，与之摩擦出细微的“噗噗”声，“好。”</p>

少年弯了弯眉眼，“去吧！”</p>

“嗯！”</p>

顾钰应了一声，便迈步出了院门，沈嘉楠紧跟其后，一同走出院子，直到看着对方顺利下到山脚，才转身返回院中，将门关上。</p>

随即进屋将两人今日换下来的衣服，通通端到泉眼边搓洗干净，顺手搭在墙角竹竿上晾好，这才放松地扩了扩胸，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安排。</p>

既然穿到了那么个糟心的脑残小说里来，他就不能坐以待毙，沈嘉楠从来没想过害人，但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本破书和两个疯子摆布。</p>

他若不早做准备，赵建国和蒋红梅一旦和好，遭殃的就是他和顾钰，那可是要老命的事，不能儿戏。</p>

————</p>

顾钰离开乱石堆，径自左转走向村尾方向，大队的牛棚，在村尾芦苇荡对面的空地上，紧挨着大山，建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四处没好路。</p>

若是有人偷盗牲口，除非翻过陡峭的连绵大山，或是开船渡河到对面去，否则就只能穿过村子，走大道离开，但这样一来，偷盗者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相当于是自寻死路。</p>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红旗公社这些年接收了不少被批dou下放的特殊人员，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头疼的主。</p>

公社干部既怕他们不服管教，想着逃跑，又担心他们说些不好的言论，影响乡亲思想。</p>

考虑再三后，便将牛棚建在此处，并把他们安排过来做事，顺便守着牲口，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p>

其实，顾钰刚来的时候，也是待在这里的，只不过后来，他姑姑求着丈夫想了办法，也不知怎么运作的，反正过了不到半年，赵前程就把他撵到半山院子里去住了。</p>

不过，他也没那么好心，那块儿前先年是个地主家放杂物的地方，后来对方一家挨批太狠，一时想不通，就通通搓了草绳，全吊死在了树上。</p>

大伙儿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第二天上工没见到人，一路去找，才看到五具尸体，跟挂腊肠似的挂在树上，由于天气热，都已经有成群的苍蝇围着打转了。</p>

乡亲们被吓得不轻，当即找了一群火力旺的年轻人，将尸身放下来，顺道砍了那棵树，带到山下的乱石堆旁，一并烧了个精光。</p>

那家子的死相，从此也深深刻在了乡亲们的心里，以至于那么些年过去了，大家虽没那么害怕，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膈应。所以，后头有人帮顾钰活动的时候，赵前程才把人扔到了那里。</p>

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了一丝喘息，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毕竟以前在牛棚，他时常在睡梦中，会被人无缘无故地套麻袋狠揍一顿。</p>

有一次，他因反抗得厉害，后背左肩上，还被人用捞猪粪的钉耙，给砸了几个拇指大的血窟窿，要不是隔壁几位老人听到动静，拼了老命地爬过来，一边大喊，一边帮忙，只怕他小命不保。</p>

只是，因伤势过重，加上凶器上面尽是粪便，天气又热，他的伤口还是发炎化脓了，好在牛棚里面有位医术高明的医生，给他说了几味草药的名字和样子，让他悄摸去山上采来治伤，顾钰才慢慢好起来。</p>

那之后，他就与几位老人结下了缘，因他们情况比之顾钰更为复杂，所以别说吃口热饭，就是喝口水都极其困难。</p>

顾钰为了报答两次救命之恩，便时常省下口粮给他们吃，有时候，也会为这些人采些野果，野菜，或是躲在山里烤几只鸟雀带来给大家打打牙祭，直到他搬到了半山小院儿，都没断过。</p>

看着眼前的牛棚，顾钰收回思想，换上笑脸快走进去，见老人们正一人端着个破碗喝野菜粥，说是粥，其实里面一粒米粮都没有，只有野菜和米糠，他顿时心疼地眼泛泪光，哽咽出声。</p>

“爷爷，我不是给了你们玉米面儿吗？怎么又再吃这个？”</p>

听到动静的几人连忙放下碗，笑着冲他招手，“小顾来了，快过来坐。”</p>

顾钰点头，抬手抹了把泪，便走了过去，顺手将藏在怀里的饭盒打开，往他们五个人的碗里，一人扒拉了点儿。</p>

年纪最轻的李明达，笑着将他饭盒接过，从锅里舀了小半勺水倒里面涮了涮，便送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饭盒递给顾钰，“顾小子，见笑了。”</p>

“李爷爷别那么说，是我没能力，照顾不了你们。”</p>

“说什么傻话呢？”</p>

坐在角落的林燕青，放下碗筷白了他一眼，“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照顾别人？</p>

我一直都不赞同你拿东西过来，你是知道的，原先咱住一起，还好打掩护。</p>

可你都搬到山上去了，还要拿吃用过来就有些张扬了，万一，那与你同住的孩子看到，说去怎么办？”</p>

“是啊孩子，以后别拿了，你给的咱几斤玉米面儿，够撑到过年去了。”</p>

一旁的陆剑峰笑道，“到时候分发口粮，赵前程就是再克扣，也够咱嚼食的。实在不行，这路边野菜那么多，对面芦苇荡里还能捡野鸭蛋，捞鱼虾，我们小心点儿就行了。”</p>

腿脚不好刘正军老爷子和谢怀安，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别拿了，不然要是不小心连累你，可怎么办？”</p>

老人们说着说着，又抹起了泪，顾钰看着难受，心里堵得不行，连忙开口笑说，“大家都别担心，嘉楠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会说出去的，今日这粥，就是他主动盛好让我带过来给大家的。”</p>

“什，什么！？”</p>

众人蓦然怔住，继而开口问他，“我们在这儿，都老听到干活儿的人议论，说那孩子自私懒惰，又得理不饶人，怎么会……”</p>

“爷爷！”</p>

顾钰打断大家的话，苦笑着反问，“那你们觉得，别人是怎么说我们的？”</p>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些人这么说沈嘉楠，是因为他身体弱，干活儿确实不行，但人家也从未想过偷懒，并且也在进步。</p>

只是，很多人老拿这事儿说他是故意装的，并以此要挟对方给予好处，他性格开朗，恩怨分明，从不觊觎别人的东西，但谁也别想占他半分便宜。</p>

那些人讨不到好处，就不问自取，擅自拿他的吃食和生活用品，还大道理一堆，说什么知青之间，应该团结，友爱帮助云云。</p>

更有甚者，见他年纪小，长得瘦弱，就想以大欺小，经常给他下套。只是，都被沈嘉楠给躲过去了，并想办法还以颜色。这些人讨不到好，就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还找赵前程告状，然后把他赶到我那儿了。”</p>

他心中又酸又涩，说话语气却带着几分庆幸，“我虽比嘉楠大几岁，却是得了他不少的照顾，只是之前，也不知是中邪了还是怎的，老是无缘无故对他发火。</p>

可那傻小子受了委屈，也不会生气，每次都只是红着眼说，他知道我是因为家中遭逢巨变，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怪我，只要我不打他就行，嗤……”</p>

顾钰失笑出声，眼眸却被漫起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众人看着他那模样，心中顿时感慨万千。</p>

他们这是牛棚待久了，人都变得糊涂了，怎能从那些流言蜚语中去了解一个人？</p>

林燕青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就好好的吧！”</p>

“嗯！我会的！”</p>

顾钰笑着起身，“你们吃，我去给你们打水捡柴。”</p>

随即上前拿拎起角落的破桶和麻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众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喊住他。</p>

现实摆在面前，他们这些人，年纪最小的李明达都六十了，剩下几个，林燕青年纪最长，今年七十五，陆剑峰七十二，刘正军七十，谢怀安六十九，虽然听着年纪还没大到干不了活儿的地步。</p>

可他们的身体，因着前几年的“运动”都遭了大罪，要不是凭着心里那口不服输的气，一直强撑着，只怕早就去了。</p>

现在，几人每日跟着劳作，都已经累到不行，若是再让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去砍柴挑水，说实话，确实有些难为人。</p>

因此，这孩子说要帮忙，他们虽不好意思，也只能由着他，毕竟矫情没用，实力不允许。</p>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顾钰就摸黑扛着一捆柴火，手拎着满满一桶水进了牛棚。</p>

“爷爷我先回去了，你们放心的用，隔天我再给你们弄。”</p>

说着，他便将插在一旁的葵花杆再次点燃，而后踏着夜色，悄然离开了牛棚。</p>

————</p>

乡下天黑后，出门伸手不见五指的，加上没有什么娱乐，乡亲们就只能窝在屋里睡觉，可今晚的支书赵前程家，却是无比热闹。</p>

只因赵建国在蒋红梅那里受了气，回家就让他爹帮自己找个好看能干的媳妇儿，赵前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p>

他本就看不上那虚有其表的蒋红梅，但之前因为对方文凭高，又是京市里来的，听其口气，好像家里也有些关系，便觉得这女娃也算配得上他家大儿，加之孩子真心喜欢，就没过多干涉，并因此，经常照顾对方。</p>

现在好了，儿子想通不要她，要另寻良缘，他如何不喜？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p>

“嗯！”</p>

赵建国点头，面上看着平静，只是，这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忐忑不安，总觉着，失去蒋红梅，他会后悔。</p>

可让他再与之交往，却是如何都不愿意了，他赵建国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儿，成分不好，还怕找不到好女人？</p>

想到这些，赵建国死死压下了心中的不舍，与父亲述说起自己要求来，“我没多大要求，只要人长得比蒋红梅好看，文凭不比她低，家世比她好，父母是双职工就行，否则，我是不会结婚的。”</p>

赵前程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不是面前这人是自己亲生的，他必定会给对方两个大鼻兜。</p>

他这哪是找媳妇儿，这明明是妥妥的爱而不得，想要找个替代品去气别人嘛？他们老赵家虽说家世不错，那也仅限于乡下，孩子的要求，放城里的干部都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好的亲事，这不是为难他吗？</p>

不过，若真给儿子找了那么一门好亲事，老赵家说不定能从此飞升，当那人上人，而他的官位，说不定也能往上升一升。</p>

他想得挺美，可他婆娘秦凤英却是不愿意了，为什么？这女人长那么大，做过最成功的事，就是因着是孩子奶奶远房侄女的关系，嫁给了赵前程，混了个妇女主任来当。</p>

她做梦都想自家男人能一路升迁，最好到京里去，这样，自己就能当个京官儿太太了。</p>

不过，秦凤英也明白，白日梦在心里想想就好，真要说出来只怕是要招祸。</p>

但自从蒋红梅下乡来到红旗公社，跟儿子好上后，她这白日梦就越做越长了。</p>

秦凤英总想着，将来两个年轻人结了婚，等蒋红梅回城时，把自己和丈夫，还有几个孩子，也一起带上去京里，再让亲家给她和赵前程安排两个合适的工作，这样，她不仅能当京太太，还是京市的时代女性，多好！</p>

可现在，儿子赵建国竟然说不跟蒋红梅好了，那她的愿望岂不是不能实现了？便连忙稳住心神，开口劝说起来。</p>

“建国啊！你刚刚跟你爸说的条件，不就是比着人家红梅说的吗？”</p>

她掩面失笑，抬手拍拍儿子肩膀，语重心长道，“那姑娘是傲气了些，但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家事还好？</p>

你作为男人，让让人家怎么了？怎的一言不合就要换人，这不是耍流氓吗？”</p>

“呸！你给老子闭嘴，瞎咧咧个啥？”</p>

赵前程怒瞪着自家婆娘打断她的话，别人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德行，他可是清楚的很，不就是觉得人家是京市人，就觉得高人一等吗？</p>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了？那蒋红梅真要那么好，顾钰都落魄成这样了，会不紧扒着她？</p>

别人看不出来，以为那小子和蒋红梅好，关系亲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顾钰和她，还没跟那姓沈的知青关系好。</p>

再说了，都说娶妻娶贤，这蒋红梅看着和善懂理，其实暗地里就是个搅家精，猪脑子。</p>

看看那知青点，吵十回架，有九回都是因为她作怪多嘴引起的，剩下那一次，还都是因为她不在就知道了。</p>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家大儿？她这婆娘就是眼界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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