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上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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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廊尽头，霍逢肩上架着庄泊砚一步一顿走了出来。</p>

庄泊砚不知为何暂时半昏半迷，不省人事，而霍逢行进起来也略有不畅。</p>

望为敏锐地察觉到，庄泊砚只是昏迷未醒，霍逢竟是实打实的受了伤。</p>

她想不通这个破地方有谁能伤到神，霍逢到底是如何受的伤？</p>

她迎上去，霍逢本来垂眸缓步，见到望为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难以捕捉到的慌张，随后他调整了一个轻松的表情。</p>

“师父，他只是被吓昏了，无大碍。我们方才……”</p>

“你呢？”</p>

望为没看庄泊砚，转而打断话题，问起霍逢。</p>

“我？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吗？还能扛个人。”霍逢浅浅一笑。</p>

望为没理会他的话，而是径直上前，一把捏在他的肩头。</p>

“唔嗯……”霍逢轻抿嘴唇，忍受着肩头带来的刺痛。</p>

须臾间，他肩头的衣衫被深红浸透，拨开头发仔细去看，才发现那伤处的衣料已经被划破，似是短刀或者匕首的痕迹。</p>

“怎么回事？”</p>

“回去说吧，他……太沉了。”</p>

望为走到另一边打算搭把手，霍逢又道：“师父，我一个人来就行。”</p>

望为也没执着去助人，她看到他们来时的路上，亦是洒落了不少画的碎片。</p>

她随手捡起一片嘴巴完整的碎片，上面不仅没有半分神器的气息，而是有一种陈旧腐烂的感觉。</p>

画廊里到处都是倒在各个地方的人，这些人呈现出一种将死未死、将生未生的状态。</p>

虽然身上都存有可怖的伤痕，但的确没有死，仿佛被一股力量强行锁住了命脉。</p>

五人终于在外汇合了。</p>

袁骧承担起背着庄泊砚的重任，其实倒不是他真的很重。</p>

只是对于神来说，背一个凡人的确不是件容易之事。</p>

神的气往上走，人的气往下沉。神的身体是自然之气，本身不具有承载肉身之重的力量，所以相对人来说，扛人需要费更多的力。</p>

“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已经在小范围的搜索了几圈，外面只有红色雾气，除此之外再无一人。只是……雾气太大，我们担心辨不清方位，就没走远。”袁骧交代了他们的发现。</p>

杜僖渺倒是没开始那般紧张了：“我感觉这个雾气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手段，不知为何存在。为为姐，这事……会不会是你那位故人做的？就是那位蛇妖大人……”</p>

她的语气比较委婉，却还是说出了观点。</p>

“在我面前讨论任何人，都不必避讳什么，有事但说无妨。”</p>

“这雾气从地下而升，下面是蛇窟，是她的老巢。”杜僖渺难得正色道，“她这么强大，若真要对我们做什么，我们无力抵抗。”</p>

杜僖渺的考量是站在凡人的角度，望为大部分时间都难以考虑到此。既然她提出了问题，望为也由此明白了她的顾虑。</p>

“之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清楚，柳殷算是自己人，不会对你们造成真正的威胁，你们尽管放心。”</p>

“既然为为姐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太过紧张。原来，那位大人也是自己人！”</p>

望为耸耸肩，无所谓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或许对我有威胁，但她应当不会伤害你们。”</p>

“啊？”杜僖渺有些惊讶，就连霍逢也有些诧异。</p>

望为没在解释，她双手结印，打算一鼓作气冲破迷雾带众人离开。</p>

可是，这雾气迟迟未散。</p>

她席地而坐，开始启动更多的力量去解决此事，发现依旧无法改变现状。</p>

望为幻化出元神的身外化身，以最快的速度触及了雾阵的整个边缘。</p>

她发现此阵面积虽然广阔，基本围成一个不规则边缘的大致圆形的形状，而她正坐在阵法的最中心。</p>

随着周身的香味逐渐变淡，这些雾的味道也越发显露出来，让望为想到了蛇血。</p>

望为意识到症结所在，她轻念咒诀，指尖点亮一束，那光点在她身体内部各处游走一遍。</p>

犹记在地下宫殿的那几天，柳殷总是离她很近，还给她的饮品中加了些东西。</p>

她明知不对劲，却也没拒绝，毕竟没发现于她不利的情况。</p>

每过一日，那香味比前一日就浓厚些许，也仅仅只有她能感觉得到这细微的变化。</p>

望为终究还是没管那么多，只要没影响到身体和力量，她才懒得管下面人怎么折腾。</p>

而如今，过去的铺垫仿佛在今日皆有了成果。</p>

这个阵法的确是柳殷弄出来的，而整个迷雾法阵的阵眼就藏在她的身上。</p>

这阵法有克天神的功效，她和霍逢最近都变得有些迟钝。</p>

袁骧作为凡人中的高手，对此敏感且机警，他感知到的血腥味的确真实存在。</p>

杜僖渺不用说，作为普通且毫无修为的凡人，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p>

想到这里，望为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p>

把阵眼偷偷藏在她的身上……柳殷分明就是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搏一搏，她到底在隐瞒什么？</p>

红雾混合着咸腥的蛇血，让望为越发不安。</p>

她凝神聚气，精准找到了阵眼解开之法。</p>

那阵眼汇聚在她的心门之位，这么大胆不要命的操作，柳殷既然敢做，就一定是发生了比得罪她更大的事。</p>

这颗心，她很久没有触及。</p>

除了昨日因霍逢而跳动良久后，又复归于恒常平静。</p>

望为合上双眼，进入了元神识海。</p>

她的心脏，仿佛是识海之中不朽的红日。</p>

在一处深蓝海域之下，它被无数锁链缠绕包裹，只露出少量缝隙，发出莹莹暖红的光辉。</p>

锁链约莫是天界的玄铁，坚不可摧，若非强大神力破坏，恐难开解。</p>

锁链不仅仅缠绕，更多的是压迫式的嵌入，死死束缚着这颗跳动很慢的心脏。</p>

望为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颗心本不是她的。</p>

曾经，为了突破修炼魔神之力的最后一重瓶颈，她派人找遍四界符合的心脏。</p>

她天生无心，这个巨大的残缺，严重影响了魔神之力的发挥，这也是她多年被那些神族杀戮欺辱的根本原因。</p>

尝试了无数次各种不同的心脏，最后她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姐姐身上。</p>

伯赏望悠。</p>

那个无论如何都要极致善良的姐姐……</p>

那个无论做什么，都能衬托出她内心晦暗与恶浊的姐姐……</p>

本来不屑那颗心的，可是她无法再忍受弱小的自己了。</p>

她筹谋良久，伺机而动，夺走了那颗心。</p>

却不成想，姐姐因此彻底消失了。</p>

这不是她的本意。</p>

姐姐自然没有责怪她，还在临别消失之际安慰她，希望她能拥有完整的身躯，希望她能活得轻松顺遂……</p>

她也是最后一刻才知道，姐姐的身体里有且仅有这颗心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