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江南与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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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千明应着“也好”，坐下与路归来同座烤火，却传音问路归来：怎么办，白不染忘了他。</p>

路归来递了个眼神：【我们是能主动说出一切，可他这近一年来露的破绽不少，白不染本生性多疑，怎不会怀疑？怕是最坏的结果。】</p>

白清曾为了以防万一，也在他们二人的记忆中下了禁忌之术，特意察看他们那一段记忆的人可没好果子吃。他们有权利选择主动说出，白清尊重他们的权利。</p>

路千明摇头，嘴唇翕动：还记得吗，天道降下天罚池玖忆连带着何处归来山一起消失后才不久，我们无缘无故暴毙而亡。</p>

路归来皱眉，还未出声，一直蜷缩在盆旁的久忆突然起身，极其欢快地跑出厅堂，到了大门前。</p>

路归来疑惑站起身，路千明也看了过去。</p>

落雪时分，朱漆门启，正是故人。</p>

黎散小心警慎抱着熟睡的白清，米白色条格纹针织长围巾围在了两人脖子上。白清头靠在黎散肩头，身上没有一片雪花，他被保护得很好。</p>

久忆又叫了声，叫得像刚满月的小猫。当初久忆与狸花撞上时，它可是直接低吼一声，是虎啸。这令狸花更野了，也不寻白清撒欢了，在外已流浪有两月了。</p>

黎散嘴角上扬，无比温柔轻嘘一声：“别吵到他了。”</p>

路千明刷的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p>

久忆伸了腰，踩出行梅花，印在黎散足迹之后。屋门已关上，而路归来与路千明仍未回神。</p>

哪怕庄姒已抱着堆红薯回到火盆旁。</p>

“喂，喂，”庄姒试图唤回二人的神智，“你们怎么了？烤红暮啦！”</p>

路千明呆呆应了几声，竟是伸手抓向木炭，在庄姒的目瞪口呆下又伸向火盆。</p>

幸好眼疾手快的路归来抓住了路千明的手腕，路千明这才如梦初醒。</p>

扒拉着火红的木炭，庄姒心事重重问：“你俩咋了？”</p>

这下二人齐摇头，异口同声：“没事。”</p>

但他们二人又心底默问：白不染和黎散的关系到底到哪一步了？!</p>

不同于厅堂内三人的“心怀鬼胎”，屋内的二人正悠闲地下棋，棋盘旁汝瓷花瓶中插着一枝杏花。</p>

瓶中的杏花本是枝枯枝，白清随意指尖轻点几下，枯枝便开出如雪的杏花。</p>

杏花本是二月开，风雪来去无春寒。</p>

屋中防寒，暖如春日。</p>

惟恐白清热了，黎散为其脱衣，不慎，让白清惊醒，险些一场误会。不过片刻，二人又言和对弈。</p>

窗大开，怀中袅袅白气，牡丹花茶于水中重绽生机，缓缓舒展。窗外落雪依旧。</p>

白清指尖敲着白了，抬眸看了眼捏子抿唇垂眸沉思不语的黎散。</p>

黎散的身上仿佛有很多白清的影子，但只是行为上。</p>

白清莫名见得此情此景犹为熟悉，仿佛不知几百几千年前，他们也曾对弈，于莲池旁，于银杏下，于酒炉边。</p>

恍然如梦过往，不知曾相识。</p>

“败子无憾，”黎散弃子，莞尔一笑，“我认输。”</p>

白清举杯啜了口白牡丹茶，仅是淡淡“哦”一声。</p>

见此，黎散略起身越过界限，眉眼一弯问：“我且一问，棋技，你与谁学的？“”</p>

黎散的越界让白清有些不安，很烦躁。于是他不经思索便淡漠答：“师兄。”</p>

他师兄是棋神，棋局之上从无败绩，他学了几招便够用了。</p>

得到问答的黎散退出界限，却是不语。</p>

他从未教过白清棋技，云深更不懂对弈，难不成白清这高深莫测的棋技是自学来的？白清曾经的回答还真是自学。十五、十六岁时便险胜他一招，十八岁时已是炉火纯青，他再无胜算。当初白清十四与他对弈时，若无清宁的打扰，怕不是平局了。</p>

藏拙不露，心性极好。</p>

他问过，白清仅答自学。他又追问，白清到底是他宠养大的，只是瞥了他一眼说他别管。</p>

白清开始收棋，在此两耳不闻窗外事，厅堂的喧闹也传不来。</p>

因灵气渐衰，大多人早已不修炼了，能通灵的则修咒语法阵一类。莫说是成仙了，连仙的几千万分之一都接触不到。他们口中的大能绝大多数不过是因祖上曾与妖通婚，有些血脉资质罢了。像厅堂里的祖上曾是条巴蛇，血脉已经淡得不能再淡了，没想到这也能被划分为异能。</p>

一招枯木逢春就能够让这井底巴蛇万分震惊了。在万年前，枯木逢春是入门的孩童都会，千余年前仅是凡修炼有灵者皆会。如今的“高手”怕是尽数加在一起都不敌他一个意念。</p>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p>

拾完棋子，白清头也不抬赶人，黎散能强留吗？自是不能。</p>

临走时，黎散转身回眸笑问：“你喜爱杏花吗？”</p>

幸哉乐也，花岁相守。</p>

“谈不上。”</p>

白清几乎对任何事物都谈不上喜爱，杏花也罢，银杏也罢，只不过它们出现在了巧妙的时机，有了巧妙的印象，仅此而已。</p>

黎散不可能等到白清的挽留了，就像池玖忆等不到白清的停留。</p>

三千五百年前既如此，三千五百年后亦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