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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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洛霖至今清楚记得——</p>

那日，是个寻常的午后，自己抱着两只奶猫，躺在后院花架下的藤椅上晒太阳，以为今天的守株待兔也将没有结果。</p>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晒得一人二猫懒洋洋地直想打盹儿，尾尖一点白的“墨玉垂珠”眯着眼低低打着呼噜，在昏昏欲睡的乔洛霖的肚子上踩奶，乔洛霖则眯着眼撸着膝头胖乎乎的“金丝虎”。</p>

府里老仆来报，又有姑娘上门求词。</p>

乔洛霖闻言，放下猫儿任它们相互追逐着玩耍去。抖了抖袍子上的猫毛，兀自往堂屋去。</p>

不久，老仆也把登门求词的女客请进了正厅。</p>

今日的来客是庐阳最富盛名的青楼流觞院的掌班妈妈——青玦。</p>

乔洛霖回到庐阳后，还没有机会进去过流觞院。</p>

据说，这流觞院也是从大燕故都临安迁来的。</p>

院子里的姑娘善歌舞、通诗词，艳名才情皆备；又长袖善舞、懂分寸知进退，达官贵人都喜欢饮宴于流觞院，连大燕三皇子裕王慕容巍屹、太子慕容恒峰、六王爷慕容烨也是那里的座上贵客。</p>

文人墨客也以有流觞院的红颜知己为傲。</p>

那里的雅席预定已经排到了明年立春之后，纵使有钱、有权、有势、有乔洛霖般的才名，那也得等着。</p>

待见到流觞院的青玦妈妈，乔洛霖一扫适才闲时撸猫的恬静闲适，平静无澜的心海瞬间波涛奔涌，藏了近二十载的思念瞬间喷薄而出。</p>

……</p>

遥想当年，未及弱冠，庐阳赶考，踌躇满志，不料名落孙山，那时徜徉烟花巷陌借酒浇愁，也得红颜知己为他红袖添香。</p>

那年的姑娘不满十六，还很青涩，爱他才情愿意与他共饮，又知他囊中羞涩，瞒了楼里，夜晚与他私会。</p>

他也曾在情动之时向那个姑娘许下替她赎身婚娶之约。</p>

姑娘问他：“我等得到那天吗？”</p>

如果，乔洛霖在那时，一咬牙一闭眼，说句：“别等了。”亦或低头沉默不语，故事或许就此结束，姑娘也许会和无数清倌人那般，老大嫁作商人妇，风光过后觅一归宿了却残生，虽平淡倒也安稳……</p>

而落魄才子呢？或许在酒醒后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下喟叹一句：“我也曾爱过。”挥挥衣袖，转身重新去博取功名。</p>

如此，说散也就散了，散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回忆起来也是月下轻叹、清泪迎风，不至于后来沈腰潘鬓消磨，日夜相思成疾。</p>

可是，那时，乔洛霖年轻自信，偏偏点了点头说：“你等得到的。”目光灼灼，情真意切，一句承诺，他选择了为了眼前这个姑娘，决定将来或与门户之别、地位身份、人言可畏作抗争。</p>

可是，命运并没有给他作抗争的机会……</p>

等他拜在薛太常门下，寒来暑往发奋苦读，终于三年后金榜题名时，等他终于在国子监这个清水衙门攒够姑娘的赎身钱的时候，重访故地，而姑娘早已人去楼空。</p>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正当乔洛霖清泪迎风黯然转身的时候，楼里相熟的小厮告诉他，姑娘早被卖去了南燕临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