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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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真卿顶着“薛让”的身份来到庐阳后，除了日间殚精竭虑为秦王出谋划策以外，平日里也没闲着。</p>

仗着一副好皮囊，和丞相之子陈洞锐、户部侍郎郭元常、工部尚书周长源之子周适畅三人为首的庐阳纨绔们混了个脸熟。</p>

那群纨绔可是“假霸王”、“真混账”！</p>

平素只要哪里来了美人，无论男女，他们都要去瞧上一瞧。</p>

瞧上眼了又想闹上一闹、睡上一睡。</p>

对方若是不从，这群假霸王也会偃旗息鼓，另寻乐子去，尚没干过霸王硬上弓的勾当。</p>

薛真卿在秦王府深居简出，不常抛头露面，但当日随秦王回城时，见过“他”的人都已经开始盛传“薛敬辞堪比潘安再世，有着绝世美貌。”</p>

“冰冷如霜、高冷如神仙的美人，是秦王豢养的面首，原来秦王也只是个好龙阳的假正经。”这句话不知是哪个混账合着他下作的思想编造的，竟在那群庐阳纨绔间传了开去，越传越离谱，越传也越像真有那么回事儿……</p>

他们一个个都蠢蠢欲动想见见薛敬辞这个“秦王面首”，都争相想见识下是怎样的人才样貌才能把高高在上孤高清冷的秦王拽下“凡尘”。</p>

没想到，薛敬辞竟是个好相与的，收了拜帖，表示愿意和纨绔们相见。</p>

他们一起喝过了两次酒，席间对于那些面首传闻“薛敬辞”并不恼，被问起真假，便一味不置可否地摇扇轻笑，半假不真。</p>

“他”笑起来会勾着唇、勾着眼角、勾着眉梢，也勾着这群混账们的魂。</p>

就此，“薛敬辞”成了纨绔们的座上宾。玩到了一道。</p>

真混账之一的丞相陈祁之子陈洞锐开蒙的时候和薛真卿的胞兄薛守仁一同在章载道的门下读过几天书。</p>

不过，由于陈祁素来与章载道不睦，后来不久就给陈洞锐另请了先生私授，便也不再去宫里学堂。</p>

成年后更是因着太尉和太常的政见不合，陈薛二人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素无交集。</p>

也就在赵凌云大婚那晚，陈洞锐远远见过薛真卿一面，还没看清彼此长相，庐阳城就“变天”了。</p>

因此，薛真卿完全不用担心是否会被陈洞锐父子认出。</p>

今天，郭元常做东，摆宴流觞院，寻的由头是——“为即将随军远征的薛敬辞壮行”。</p>

这日早朝，秦王刚刚奏请出征南疆平定林邑之乱，薛真卿将要随行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这帮纨绔的耳朵里。找着机会便把人拉来吃酒。</p>

“敬辞兄还真是秦王的宝贝疙瘩，连出门打仗都要拴在身边。”</p>

薛真卿前脚刚刚踏进流觞院二楼雅间，后脚还没来得及跟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工部尚书之子周适畅轻薄的调侃，和陈洞锐揶揄的浪笑声。</p>

身后的小厮替雅间的爷儿们掩上门，知趣地迅速退下。</p>

“依我看呀”，陈洞锐笑得轻浮，边笑边说，“依我看呀，秦王每天不把敬辞压上一压，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寐，所以，出征南疆也得带着。”</p>

薛真卿知道这群纨绔素来没个正形，张嘴吐不出象牙，十年圣贤书都读进了谷道里。吟诗作对、文章唱赋结结巴巴，混账话倒是说得顺溜，张口就来，遂也从来不与他们辩解、更不屑计较。</p>

她“哗”地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p>

折扇是文人雅士之间流行的饰物，一年四季都会带在身上，材质、扇面各有不同，彰显主人的品味和风雅。</p>

“薛敬辞”以扇掩唇笑道：</p>

“我说我是秦王府上的先生，平素也只与殿下清谈，至今荤酒都没一起吃过一杯。这次随同出征也只是尽军师之责，诸位，信是不信？”</p>

“信，怎么不信！”郭元常立即拍着身边的空坐席说道，“贤弟说什么我都信，快过来入座。今天为兄给你壮行。盼你平安早归。再一同大醉三生。”</p>

说着就拉上“薛敬辞”入座，开席。</p>

酒过三巡，陈洞锐醉眼惺忪又开始犯浑，大着舌头说道：</p>

“敬辞一表人才，庐阳城内‘才色双全’第一人，何苦跟着秦王。他就是个领兵的皇子，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苦差，做他的门客，能有什么前途，至多日后得个难以升迁的军职，再得些金银赏赐罢了。”</p>

“我看啊，敬辞你这般模样也当不上将军，秦王他能给出的金银赏赐还不如货腰卖笑来的容易、来得多！”</p>

周适畅也轻薄地笑着，一手搭上“薛敬辞”的肩头应和道：</p>

“哈哈哈，我看啊，洞锐兄是话里话外都是对你有意，不如辞了秦王跟了他吧。好歹他老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妥妥的庐阳新贵。”</p>

“或者考虑下我，我家老头子说了，开春就能让我进工部，顶了侍郎的缺。工部啊，不愁钱……”</p>

说着一手比了个手指点银票的动作。</p>

“薛敬辞”合上折扇，用扇柄拨开了肩头周适畅的手，说道：</p>

“人各有志，诸位有所不知，在下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官迷。”</p>

“当初二殿下把我请下老君山，我不知大燕规矩竟是领兵皇子不可入主东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