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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发勃野仔细打听。
原来是:拓跋倍斤的侄子谋反,刺杀倍斤,倍斤的嫡长子拓跋连今年十八岁,正好陪侍在父亲的身边,挺身格斗,杀掉了倍斤的侄子,救下了倍斤,但他自己却被伤及肋部。秃发勃野等人到盛乐城外时,这场政治刺杀刚结束没几天,当时,拓跋连重伤不起,却也难怪倍斤没有心思接见他们了。终究伤势太重,无法医治,拓跋连不久死掉,今日出葬。
勃野等人问清楚后,退回帐中商量。
周宪性格忠烈,痛恨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怒道:“弑杀叔父,篡夺权位,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惋惜地说道,“可惜拓跋连虽将其父救下,自己身死!却是个孝子。”
勃野、呼衍磐尼和那十余个直真郎都是鲜卑人,熟悉鲜卑部族的情况,对此类同一部落之中,兄弟相残、叔侄相杀,以争夺部大之位的事情,见惯不怪,没人惊奇,也没人愤慨。
秃发勃野说道:“适才我打探得清楚,那拓跋可汗的侄子拓跋金,是前任拓跋可汗之子。他想要篡权夺位,不足为奇。”
却是,虽然是前任拓跋可汗之子,现在已是人臣,却怎么“篡权夺位,不足为奇”?
这乃是因为,用后世的话说,甚至包括建立魏国的慕容氏在内,整个的鲜卑部族,或再扩而言之,所有的北方胡族,现在大多正处於一个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变,父系社会已占上风,但母系社会仍具有相当大残留的时期阶段。
表现在继承制度上,就呈现出“兄终弟及”和“父子相承”两种形式杂糅并存的局面。
“父子相承”,这是父系社会的体现。“兄终弟及”,刨除掉“草原上为夺资源而各部竞争激烈,战争不断,部需长君”的因素,则很大程度上,是母系社会的体现。远的不说,只近百余年来,拓跋部就不乏当“王太后”势力强大时,“母强则诸子遍立”,便接连好几任的可汗都是其子之现象。
——原本的历史时空中,拓跋氏南下中原,建国以后,施行了一种残酷的制度,名为“子贵母死”,究其根源,实即在此。当已制度落后,也只有用野蛮的手段,用血淋淋、违背人性的杀戮,才能最直接、也是最快地起到保证部族生存和强制促进本部文明进步的作用。
但是,现下的拓跋部还没有这种制度,而“兄终弟及”制又不合乎父系社会的要求,所以,当“王太后”族势微、或者“王太后”族在政斗中失败的时候,间或也会出现“父子相承”。
这两种制度都是合法的。
也所以,秃发勃野等鲜卑人,在耳闻目濡,听多了、见多了,有的还亲身参与过此类事情之后,对倍斤之侄刺杀倍斤,以图“申张”“父子相承”之权的做法,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拓跋鲜卑是北地的一个强盛势力,莘迩对之常有留意,在秃发勃野出使之前,曾把搜索得来的拓跋部近年历史,详细地给勃野说过。
秃发勃野从莘迩告诉他的东西中,择出倍斤缘何能够做上可汗的经过,说与众人。
他说道:“前任拓跋可汗与倍斤是异母兄弟。前任可汗与他的叔父激斗十来年,最终借虏魏慕容氏之力,从他的叔父手中抢回了汗位。倍斤是其二弟,於诸弟中年最长,因把倍斤送去虏魏做了人质。前任可汗临死,本欲传位其子,然其子年少,为倍斤之母所逼,无奈传位倍斤。拓跋的诸部大人以为倍斤在魏,太远,为避免部中生乱,杀了刚猛多变的倍斤三弟,议立倍斤四弟为主。是倍斤的四弟坚辞不愿,说:吾兄居长,自应继位,我安可越次而处大业’,亲往迎之,自留虏魏为质,倍斤才得以还部中,继可汗位。”
秃发勃野顿了下,总结说道,“前任可汗之子没能继承汗位,而倍斤的汗位又是曲折得致,其心有不甘,今遂谋刺,在情理中。”
这件事告一段落,无须多说。
安崇一直没说话,这时说道:“将军,咱们运气不好啊。”
秃发勃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
呼衍磐尼、宋金、周宪等人皆明白安崇此话何意。
领命前来出使,任务至关紧要,却碰上倍斤遇刺、其嫡长子被杀。
可以想见,倍斤现在的首要之急,必是搜捕、诛杀叛党。
尽管在饮食上,拓跋部对勃野等人招待颇佳,但等到倍斤有空见他们,已不知会是何时了。
安崇说道:“约盟拓跋,夹攻朔方,这是明公的重大军略。咱们不能在此傻呆呆地久等。”他翻起绿眼珠,往帐幕上看,状若思索,说道,“得想个法子,及早见到拓跋可汗!”
勃野问他,说道:“君可有计?”
安崇想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个……”
勃野问道:“怎样?”
安崇说道:“这个……”
勃野问道:“如何?”
安崇摊手说道:“实不相瞒,我脑汁已然绞尽,苦无计策。”
一群聚精会神候他高见的人,大失所望。
呼衍磐尼说道:“没办法就没办法,这个、这个半天,这个什么?”
安崇哈哈一笑,极有把握地说道:“我虽无计,将军神色自若,从容不迫,我料将军已经有策!将军,你快说吧,莫吊人胃口了。”
秃发勃野确是已有对策,便也不弄玄虚,与众人说了。
众人听罢,都道好计。
勃野就回到帐门口,对看守他们的拓跋军官说道:“我家与贵部可汗同祖,今贵部世子不幸被害,说来我与他也可称兄弟,我当拜祭。请你们引路,带我前去。”
秃发部的祖上与拓跋部的祖上,本是兄弟。秃发部的祖上是庶长子。与两种继承制度相杂并举一样,在鲜卑部族这个从父系向母系的转型期间,嫡、庶兄弟间的关系亦颇微妙,一来,为保证传承的稳定和有序,已经有了嫡、庶的认识;二来,嫡、庶的分别却又不是很明显,这就造成庶长子的地位十分尴尬,当嫡子上位的时候,往往就会忌惮他的庶兄。秃发部的祖上就是因此之故,带着他父亲在世时分给他的部民远走他乡,向西迁徙,入了陇州。
不过,两部虽是同祖,分开已经百年,就像秃发勃野之前对莘迩说的:他自拓跋,我自秃发。两者早已是不相干了。所谓“也可称兄弟”,严格来讲,还是有点牵强的。
但话说回来,两部毕竟祖先相同,同出一脉。
拓跋部的两个军官迟疑半晌,做不出决定,便分出一人去请求上司的意见。
许久,那人返回来,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秃发勃野等人跟着这个拓跋部的军官,出了帐区。
行不很远,到了直通城门的野外道上。
路上到处是髡头小辫、或干脆连辫子也不要,剃个浑圆光秃的鲜卑、乌桓、敕勒等各族胡人。
有那讲究些的,不怕天热,戴着个鲜卑独有的木头高帽。
鲜卑等族的女性在部中的地位很高,男子主外征战,女子主内家务,人堆里有很多的女子。有的女子结了几条辫子,这是成过婚的;有的年龄小些,如男子类似,髡头不蓄发,这是未婚的。
男女多着圆领窄袖的羊皮衣,窄口的羊皮绔,腰鲜卑郭洛带,穿短靴,也有打赤膊的。
男女杂沓,人山人海。
拓跋部虽以游牧为主,亦早有农耕。路边用以种植粟米、东墙、青穄、虏小麦、指星麦等北地作物的大块田地的边上和田垄上,也挤满了人流,喧哗着往前涌动。
拓跋部的军官指挥兵卒在前开路。
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仲夏的烈日晒下来,勃野等人汗流浃背。
安崇等久在陇州,陇州的胡人也有很多,可各族都有,还有西域胡,发式、语言的种类不少,且颇有穿戴唐人衣冠的;不像这盛乐城外,他们此时所见,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不分老弱,遍是近乎同类无二的发型、衣饰,入耳听到,差不多全是鲜卑话语,——乌桓人与鲜卑人,便如氐人与羌人,长时间的伴居,语言、风俗俱近,说起话来,几无区别。
安崇不禁心中想道:“前使天水蒲獾孙营,沿途历见,尚时碰到唐人,已觉与陇州风俗大异,现在代北,触目尽皆鲜卑,与陇州之风更是迥异了啊!傅夫子经常说‘唐人衣冠不可坠’,说什么‘设无我朝,吾将披发左祍矣’,我算是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顺着人潮,约十来里,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外围有拓跋部的兵卒警戒,盛乐的百姓到此,不能再往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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