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八与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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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人，道歉！”王一林重复着外面的口号，心潮澎湃。</p>

段轼阴沉着脸挂了电话，心中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也害怕自己一露头便被糊一脸鸡蛋。“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心中怒骂，却不敢说出口。他的车子已经被后面的车堵了起来，夹杂中间进退维谷。</p>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决定去亲自跟群众解释。段轼下了车，穿过人群，爬到了门口的花坛沿上，他自信自己可以震得住场子。</p>

“各位市民，我是宏图KTV专案组的组长，省公安厅副厅长段轼，大家听我说。”话音未落，人群中一声大吼，“贪官！滚蛋。”一只鸡蛋掠过众人的脑袋，准确打在他的嘴上，蛋液流满了他的前胸。</p>

这只鸡蛋就像是号令，无数的鸡蛋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砸在段轼的身上，他全身瞬间便裹满了鸡蛋液，就像一个等待下锅油炸的里脊肉条。段轼一边狼狈躲避，一边跳下台阶，拼命往公安局里面挤去。</p>

鸡蛋的远程攻击瞬间转换成拳脚相向的近距离搏斗。开始段轼还有力气还手，后来只顾忍着疼护着头，硬往里闯。</p>

江宁市公安局的门卫胆小，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敢把门打开，万不得已情况下，段轼只好爬上伸缩门，强行翻门而入。他刚爬上伸缩门，立刻成了鸡蛋攻击的靶子，于是鸡蛋、土豆、青菜呼呼向他身上招呼。他狼狈爬上伸缩门，忽然有人飞起一脚踹在他肋部，把他踹进了江宁市公安局里面。</p>

他安全了。惊魂甫定的段轼隔着伸缩门，愤怒地回望着门外群情激愤的群众，不免一阵阵后怕。就在他迈步向里走的瞬间，一袋子白石灰兜头砸下，噗地一声，白石灰漫天飞扬，石灰粉裹着鸡蛋液，段轼成了名副其实的待炸里脊肉。</p>

“抓起来，都抓起来。”洗漱完毕的段轼穿着不合身的制服，在办公室里面咆哮。王一林和田大彪默默坐在会议桌的一边，对面坐着专案组和姚武。“王局，你表个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p>

“段副厅长，”王一林说话总是一板一眼，总是尊称段轼的官衔，“专案组进驻江宁局的第一天，你就命令全体江宁局干警不得干预专案组的行动。今天的事情，我们没有想到。我跟田局等领导同志出去沟通过，他们只跟专案组对话，人是专案组抓的，所以，江宁局无权做决定。”</p>

“反了天了！”段轼咆哮道。底下一干人等，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无语。偌大的会议室里面一片寂静。</p>

“姚武，”段轼高喝一声，姚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敬了个礼，高声回答“道”，众人强忍着笑，看着姚武红着脸讪讪坐下。</p>

“姚局是沟通的好人选。”王一林微笑着说道，“既是专案组的同志，又熟悉江宁的民俗风情，应该能够妥善安抚群众的情绪。十年前陶城市那种紧张的干群关系，江宁市一定要竭力避免。”</p>

姚武肚子里面骂娘。</p>

“报告厅长，”姚武神情严肃的报告，“我建议先把风彬先放出去，然后找其它的罪名再抓起来。这次我们准备不足，那两封检举信也需要时间去查证。”</p>

段轼的脸上阴晴不定，足足琢磨了有三分钟，才下定决心，“你抓来的人，你去放。态度要诚恳，不要留下后遗症。”</p>

姚武脸色变得酱紫，在段轼的官威下面，他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无奈硬着头皮出去。审讯室里面，风彬静静看着窗外的上午的阳光照在西面的树叶上，把叶子染成金黄。</p>

姚武打开审讯室的门，满脸堆笑，小碎步的向前，“风先生，让您受苦了，专案组决定让您回去，随时准备配合调查。”</p>

“既然那样的话，我还是在这接受调查吧。听说此地管饭，可是我已经被饿了两顿了，水也没喝一口。”风彬没有说实话，田大彪已经派人送了好吃的过来。专案组下班后，他也没有一直被铐着，甚至在半夜的时候跟萧二雄与兰姐联系了一下，商量好了今天的行动。</p>

“是我们工作不到位，请风先生原谅。来，我给您打开。”姚武低声下气，完全没了做副局长抓人的神气。</p>

风彬把手往前伸了伸，故意把烫的疤痕露出来。</p>

外面的喊声越来愈大，越来越激烈。会议室中的空气越发死一般沉寂，没有人敢大声喘气。他们不知道愤怒的群众冲进来会造成怎样的冲击。王一林与田大彪则老神在在，像是没事人一般。</p>

“去看一下，姚武放人了没有！”段轼命令道。</p>

“段副厅长，如果专案组没有需要局里配合的其它事情，我跟田局先去处理一下这件事情。群众闹起来的话，影响不好。”不待段轼回话，王一林与田大彪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会议室。</p>

“姚武，你好了没有？”一个专案组成员在外面催促。</p>

“风爷，我为昨天的鲁莽行为向您郑重道歉。”姚武无可奈何，情急之下喊出了“风爷”。风彬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姚武弯着腰给他打开了手铐，又单膝跪地，打开了拷在椅腿的铐子。风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扬长而去。</p>

大门口响起了一阵欢呼声。</p>

人群逐渐散去。兰姐从角落里面跑出来，一把抓住风彬的手，急切说道，“让我看看，该死的怎么给你烫成这样，疼吗？”</p>

风彬微笑着揩去兰姐脸上的泪水，“没事，姐，咱回去再说。”</p>

“你们听好了，以后姚武落到咱们手中里，绝不要客气！”兰姐咬牙下了命令，此刻，她颇有大姐大的风范。</p>

萧二雄在办公室里面，放了一段监控录像。“哥，这是昨天我跟山鸡监控到的段轼与林望云等人聚餐的场面。真是一群人渣。”</p>

视频录制的非常完整，从他们进到包间，直到喝地醉醺醺离开，将近两个小时的视频，分秒不差。“鸡兄化妆成服务员，在他们的包间里面放置了微型摄像头，把他们的丑态一秒不差的录下了。”萧战雄说着，把视频往前拖到了30分钟处。</p>

只见段轼在视频里面说道：“这次老林做的很好，一把火把龅牙强烧了个透心凉，没有一千万装修不起来。”</p>

林望云得意微笑，“全凭大家筹划的好。”</p>

段轼跟林望云碰了一下杯，说道：“奇怪啊，宋中强这次非常沉得住气，不像以前那般急性子。我们都等着他行动，一旦他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我们就能把他彻底搞臭，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p>

“他现在还咬着毛省长不放？”林望云问道。</p>

段轼点点头，“就像饿极了的王八，咬住就不松口了。弄得大家都很被动，这次要想办法把他除掉。我明天就审龅牙强，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p>

“首长，”姚武谄媚的说道，“今天抓了风彬那小子，猖狂的很，先给他个下马威，明天好好教训他一顿。”</p>

“嗯，老姚今天神勇，下次就这么干！”段轼的表扬让姚武有飘然若仙之意。</p>

“我总是搞不明白，”苗秀话很少，坐在副陪的位置，担任一个倒酒的角色，“他一介平民，怎么愿意掺和官方的事。孙一平的事情也是他能插足的？”</p>

一大桌子人没有反应，他尴尬的转换话题，跟旁边的姚武捧杯。</p>

“老苗，我告诉你，整治风彬，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他就是那只兔子。”姚武话说不利索，“那小子是混不吝，不容易对付。上面有上面地安排，我们只管做就行了。”</p>

“接下来再怎么干？这次龅牙强还没伤到筋骨。”林望云低声问段轼。</p>

“那就再加加码。”段轼说道，“让你的小弟，再放上一把火。要是从一楼烧起，是不是更有诚意？来，预祝他生意红红火火！”</p>

众人大笑，如同分赃的土匪。</p>

“好，哈哈，”林望云忘乎所以，直接说道，“我安排方通达再加把劲。”</p>

段轼眼神一凛，低声说道：“要做的干净，你更要处理好尾巴。”</p>

林望云点头称是。</p>

后面的视频意义不大，除了吹嘘段轼的生活养生习惯外，并无深意。根据这个线索，萧二雄才定下了第二天三轮车撞段轼的计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