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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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回来了？”</p>

“嗯，昨晚到的。今天出去喝了酒，很晚才回来。”</p>

“你叫声姐姐还能有回应，我现在听不到我姐的回应了。”三爷发来的话说不出的酸楚，明天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不管和谁分别，总是迟早的事。</p>

像年中外公去世的消息砸进心脏也仅仅是让它缩了缩，痛苦和眼泪一点没有。</p>

那个瘦瘦巴巴的老头的身体在明天眼里逐渐停止呼吸，周围舅舅大姨老妈的哭声在那一刻开始时，明天还是一点感觉没有。</p>

他承认自己有点没心没肺，对于感情和亲情并不是那么在意。所以这就是他一个人独处也不觉得孤独的原因。</p>

“所有人都会分别的，我写得这本小说，就是准备告别年轻的礼物吧。写小说的确没有出路。”</p>

“可是分别从不是有预料的啊………”</p>

明天呆住了。</p>

是啊，大多数分别都来的寂静无声，热闹的分别几乎不存在明天的世界里。</p>

毕业时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聚会，工作辞职时没有跌宕起伏情节，递交了离职通知后，明天就背上自己的背包，什么东西也没带走。</p>

所有的惊心动魄居然真存在于小说世界里。</p>

明天发现迄今为止的二十六年时间，居然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是睡公园长椅，不过也短短两天。</p>

明天又想到了那个，在他昏睡时在他身边摆了一只破碗，让他拿着零钱去治治一下脑袋。他让明天心情难免升起暖意。他渐渐笑出了声。</p>

不是因为三爷这个“离别没有预料”的沉重的话题，而只是因为那位流浪汉的善心。</p>

他回了消息：“我居然想不到。三爷，你真是一个非常棒的良师益友！”</p>

“所以说………</p>

你小子别死只码字！</p>

要行万里路！”</p>

“你有想过骑行去西藏么？”</p>

“………我的意思是说，多看点书吧！”</p>

“我知道，只是我认为的行万里路不如骑行去西藏，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困了睡酒店。”明天打字。</p>

“那你还骑什么行，坐火车到达一座座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散几天心，不一样的么？”</p>

“是的，散步式的旅行也不错。”明天打出字，“如果有天我邀请你一起，你来么？”</p>

“来啊，怎么不来。我早和你说过，如果你做一个旅行博主，我一定捧场，做你的特约嘉宾！”</p>

“嗯，好。”</p>

“好了，不吹牛逼了，我要去休息了。如果你还是不懂，我可以把我的记录发给你。”</p>

“记录？”</p>

“嗯，在回来的路上我随手写的。你看看吧。”</p>

随后三爷发来一段长的信息，明天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忽然把自己也带入感情，如果明天来写的话，估计也只会写：“这雪真大，像是柳絮一样。”</p>

明天看得出了神，渐渐失了神。三爷悄悄下了线，头像灰成一片。</p>

“三爷，我能把你的记录写进小说么？”</p>

三爷很快回了消息：“阿巴阿巴……”</p>

“我说真的。”</p>

“可以啊，成为你的素材是我的荣幸，你想怎么改？”</p>

“我不打算改，改变任何一个字都不是你的愿意了。”</p>

“那行吧。”</p>

“嗯，我会表明这是谁写的。”</p>

“不用和我说，十二点了，你早点休息，晚安。”</p>

明天看到三爷的消息，才惊觉又到了十二点。时间过的就是如此的快，它快如闪电，连全程睁眼都从眼前划过都看不见。</p>

“晚安。”</p>

明天翻到三爷的随手笔记，笔记内容如下：</p>

“昨晚姐姐出嫁，去到婆家，路上我梦见一个人穿着婚纱站在我家神龛下，走近看清楚是我姐姐的那一瞬间，人就像武侠电影里面的沙一样飘散了。</p>

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我应该笑的，可姐姐是我亲自背着出我家的，我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了一把泪，在眼泪不自觉落下的时候假装瞌睡来了打个哈欠。</p>

准姐夫 人不错，临走的时候他说要偷偷拿走一双红色的筷子，说是要从我家偷走姐姐。</p>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大家都在笑，我便跟着笑了起来。</p>

以前每年过年姐姐要回来，我一放假回家都要问我妈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p>

我本以为她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每年都会回来过年的，忽然某天她说要结婚了……</p>

我才意识到，我有我的远方要追寻，姐姐有她的幸福在远方。</p>

从20岁上大学开始，短短两年的时间，我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高中好朋友自高考之后分道扬镳，每逢放假才能堪堪见上一面。</p>

大学同学更像是点头之交，无一人知我心，亦无一人有资格知我心，</p>

身边喝酒的人不断更换，知心的人却越来越少，</p>

以前不懂的诗词就像白话文般一读就懂，</p>

不似从前需要看注解才能背得意思，</p>

我也从以前那个被别人问是哪家孩子的孩子，</p>

变成了那个问别人家孩子的大人，</p>

脱口而出的你考了多少分，</p>

让我突然间意识到我好像真的长大了……</p>

我作为娘家来的唯一一个在桌上的，强撑着喝了很多酒，似乎我喝得越多，姐姐以后就越幸福一样。</p>

新年将过，来年开春，我便成了家里唯一一个给老人们祭拜的孩子，</p>

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是孩子吗？”</p>

明天想了想给三爷编辑了一条永远发不出去的短信：你当然还是孩子，在老爹老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p>

在我这里，你是良师益友，从不是孩子。但是，三爷，孩子不孩子已经不重要了，你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至少有勇气踏出去就已经胜过半数人；你又能为之坚持下去，就又胜过半数人里的半数人；三爷，我由衷钦佩你……</p>

明天看着自己编辑的短信，忽然想想，自己才是那个最没资格去评论别人的。</p>

碌碌无为和浑浑噩噩的衰仔如果始终安于现状，那么就还是那只井底之蛙。</p>

美丽的白天鹅不会傻到飞进井底，除非像是柳清文这样的笨天鹅，非要飞到明天面前来。</p>

可柳清文终究只是幻想，不过是一泡幻影，这个梦，终究会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