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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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只准她每天买一串，每天也还是比前一天贵五文钱。</p>

到了第七天中的倒数第二天，温氏商行的商队卖空了货物，又重新载满了货物，即将再次出发。临行前，温娘子前来拜访谢蕴昭。</p>

她站在门口，眼里缀着两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圆润的脸颊瘦出了轮廓。</p>

“谢小郎，你近两天里见过石郎么？”</p>

谢蕴昭摇头。</p>

将落未落的泪水一下流成了河，在温娘子苍白的脸上纵横。</p>

“石郎忽然就不见了！”她哭着说，很慌乱，“是不是遇到贼人了，那白莲会的妖人是不是还有同伙？是不是去了郊外，然后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谷底？山洞？是不是……”</p>

谢蕴昭沉默地看着她。</p>

温娘子怔怔地流着泪，忽然闭了嘴。</p>

她扯了扯嘴角。</p>

“是不是……真的撞上了仙缘，就一句话也不说地抛下我走了……呢？”</p>

“是啊。”</p>

出乎温娘子的意料，束发佩刀的小郎君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还笑起来。他在商队里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笑，大家都夸他风趣乐天讨喜。</p>

但此时此地，在她情绪接近崩溃的时候，他疏淡的眉毛、微黄的皮肤、肆意的笑容，看起来都满怀恶意和轻蔑。</p>

他甚至轻快地说：“石无患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嘛，见一个喜欢一个。有了下一个，上一个自然就不重要了。不过无论他再如何喜欢谁，他自己始终才是第一位的。”</p>

温娘子呆呆得站在原地。</p>

“可、可是，他说喜欢……”</p>

“温娘子啊，之前商队经过泰州和瀛州交界时，你路上遇见别人家养的一只狮子猫，觉得雪白可爱，你忘了吗？”</p>

小郎君睁大眼睛，惊讶得真心实意，眼里还跳跃着愉快的光。</p>

“石无患的喜欢，就是那么一回事啊。”</p>

温娘子茫然地站着。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了。</p>

但她还苦苦抓着一点点——她仅剩的一点点……</p>

温娘子揪紧了衣领，好像她快不能呼吸了一样。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只草编的蟋蟀。</p>

“可石郎说，这是他特意为我……”</p>

她眼中的谢小郎君大大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细细的、疏淡的、不大好看的眉毛。事到如今，他总算肯流露出一丁点的同情了。</p>

“温娘子，石无患不会草编。”他淡淡道，“那是我随手编了给他玩的。”</p>

啪——</p>

这当然不是什么狗血的扇耳光事件，而是温娘子用力将草编蟋蟀扔到地上的声音。她还重重踩了两脚，再使劲一抹脸。</p>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再见石无患之日，我定要叫他好看！”</p>

她怒斥一句，转身跑走了。</p>

谢蕴昭有点尴尬地站在房门口。</p>

“这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负心汉咧。”</p>

她关了门，把那只被踩得扁扁的蟋蟀捡起来，拽了拽蟋蟀无辜的触须，装模作样地说：“这我也没法和你仔细解释，毕竟我只是一只小蟋蟀。”</p>

第二天，也就是七天里的最后一天，当谢蕴昭照旧去买糖葫芦时，发现竟然连冯老头都听说“少女登门痛斥负心汉”的故事了。</p>

冯老头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的脸：“被打脸了没？”</p>

谢蕴昭嘴角一抽，问：“我看着真的很像负心汉？”</p>

冯老头仔细想了想，放下心来：“嗯，你是没这个卖相。”</p>

谢蕴昭：……</p>

冯老头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他原本天天一身陈旧的灰色道袍，今天却忽然改成了素白的大袖衫，头发还用一根青玉簪绾起来，连乱糟糟的胡须也修得整齐了。</p>

就是手里还摇着那柄破破烂烂的大蒲扇。</p>

街坊都很诧异：冯老头，你是不是打算找个婆娘了？</p>

谢蕴昭却发现，这件白衣服很有些不同。</p>

虽然冯老头的大袖衫毫无纹饰，但这样素白细密的布料、衣服的剪裁，都不是平民百姓穿得起的。</p>

街坊们都觉得，冯老头的真实身份果然是外地来的有钱人，今天终于藏不住了。</p>

谢蕴昭却摸了摸怀里的仙缘令。</p>

她感叹说：“老板，你今天穿得有点风骚。”</p>

这个世界的人们说起“风骚”，指的大多是如今放浪形骸的名士，是褒义词。当然，谢蕴昭说的风骚……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p>

但冯老头不清楚，只觉得被表扬了，立即抬起头，并再次努力挺直他那根本挺不直的脊背，说：“不错，想当年老夫也是风流倜傥的一代人物，而今老了也不差！”</p>

周围人都嘘他。</p>

谢蕴昭作出一脸仰慕：“那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老板，今天能给我的糖葫芦便宜一点吗？”</p>

“想什么呢，四十五文一个铜板不能少！”冯老头脸色一变，斩钉截铁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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