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勘得破生死，勘不破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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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p>

“嗯？”</p>

“我托你确认的事，你确认好没有？”</p>

卫枕流略低下头，含笑的桃花眼离得近了，其中潋滟的波光便化作深沉的黑暗，却只像宁静的黑夜，而无半点霜刀风剑。</p>

他装模作样地问：“师妹说的是哪一样？我却是记性不好，给忘了。”</p>

这是师兄式的撒娇，可谢蕴昭才不理他。她抬起手，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眉心朱砂，说：“我从九千公子那儿探听好的可能存放两仪称的地点，你帮我确认好没有？”</p>

卫枕流却还想逗她，便更笑说：“师妹如何知道我有能耐确认？”</p>

他有时候孩子气来也幼稚得很，和学堂里揪心上人辫子的小男孩儿差不多。</p>

谢蕴昭假惺惺地一笑。</p>

然后果断地一个头槌捶了上去。</p>

——砰！</p>

“你一到扶风城就能找故人打听清楚何家的情况，能耐还不大？少装了，快点说！”</p>

卫枕流“嘶”了一声，揉了揉额头，这才老老实实说：“扶风城有一处上古秘境碎片，入口钥匙向来由九千家的家主一脉保管，想来两仪称作为花会奖品，就存放在了那里。”</p>

谢蕴昭有些意外。</p>

一是为了两仪称的存放地点，二是为了……师兄竟然告诉她了上古秘境碎片这件事？</p>

她心中暗忖一番，也不动声色，只笑道：“原来如此，那如何进去，师兄可有头绪？”</p>

“这个么……我也尚是猜测。”卫枕流沉吟道，“要么找这一代九千家主要来钥匙，要么等到城中愿力足够强盛时，秘境会自动打开一丝缝隙。”</p>

他问：“师妹打听这个做什么？”</p>

“那自然是为了不时之需。”谢蕴昭笑眯眯，“如果燕微他们得了头名，顺理成章拿到两仪称，自然最好。但如果失手，难不成我还坐以待毙？就是用偷的，或者干脆同实际的头名做一番交易，我也要把两仪称拿到手。”</p>

事关师父伤势，她怎么可能全部寄望比赛本身？</p>

卫枕流听得一怔，而后一笑，说：“果然是师妹的作风，真像个小无赖。”</p>

“噫，肉麻死了！”</p>

“……师妹。”</p>

“做什么哩？”</p>

“一般人是不会觉得那句话是夸赞的。”</p>

“咦，原来是这样么？”</p>

谢蕴昭正要再笑，却忽听有风声袭来。</p>

“——看招！”</p>

出手干净、风声利落，吆喝得也很漂亮。</p>

可招式里没有半分杀气，甚至那突如其来的声音里还裹挟了一点笑意。</p>

谢蕴昭眉毛一扬，往旁边退了半步，趁势下腰躲过这一剑，再一个翻身，顺腿将一块路人扔下的西瓜皮踢了出去。</p>

西瓜皮精准地滑向了袭击者的方向！</p>

西瓜皮精准地来到了袭击者的脚下！</p>

西瓜皮精准地让袭击者踩上了！</p>

漂亮——袭击者中招了！她踩上了西瓜皮，滑倒了，成功地摔了一跤！</p>

谢蕴昭叉腰站在原地，淡定地一拂长发：“是的，我就是永远的胜利者，请称呼我为永不失败的小谢。”</p>

偷袭失败还摔了个大跟头的姑娘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p>

“谢师叔，你怎么一点不留手啊？”她撒娇道，“我还想让谢师叔瞧瞧我新学的剑招呢！”</p>

站在谢蕴昭眼前的是个十六七模样的少女。她肤色雪白、娇憨美丽，琥珀色的眼睛和高而窄的鼻梁令她带上了几分异域风情。</p>

她拿着一把青锋剑，身着浅金色的舞者衣裤，脚踝上还有一个金色的铃铛圈。</p>

谢蕴昭愣了半天，挠了挠脸颊，讷讷道：“美人你谁？”</p>

少女愣了愣，立即鼓起了脸颊。</p>

“谢师叔——！！”她扑过来，大声说，“我是小川，是佘小川啊——谢——师——叔——！！”</p>

“……别叫了别叫了，耳朵要聋了。”谢蕴昭艰难地捂着耳朵，难以置信地打量对方，“你是……小川？！”</p>

“怎么可能，小川出门游历才三个月，怎么可能突然长这么大？又不是吃了激素的肉鸡……当我没说最后一句。”</p>

“不是肉鸡，是肉蛇。”姑娘认真地辩解一句，又疑惑道，“肉蛇……就是长了肉的七彩羽蛇对吗？”</p>

佘小川曾经是名为“柯流霜”的人类，现在则是妖修，出自七彩羽蛇这一稀有的种族，是世上最后一只羽蛇。谢蕴昭三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在随后这三年里也一直保持着这相貌不变。</p>

平京之变后，她好像想起来了一些前世作为柯流霜的事情，一直躲着荀师兄，前段时间更是干脆跟着兄长柯十二出门游历了。</p>

但再怎么游历……小姑娘也不会三个月里忽然变成大姑娘吧？</p>

谢蕴昭对小川向来是多操一份心。她拉着人家还想再多唠叨几句，却被师兄按住了头顶，又拉回去了他身边。</p>

“师妹别闹。妖类便是这样的种族，会在幼年期停留较长的时间，等力量积累足够，才会进入下一个生长阶段。”</p>

他温声说一句，又去看佘小川，目光中隐藏着一点古怪的神识，隐约还有些见到熟人的感叹。</p>

这才有了几分那个名满魔域的柯流霜的模样啊……</p>

他心中不免多了一丝忧虑。</p>

然而此时的佘小川仍旧是笑得傻乎乎的傻白甜姑娘。</p>

“是啊，我已经是和光境圆满的修士啦，谢师叔我是不是很厉害？”她要是条小狗，一定翘起了尾巴，说不定还会和阿拉斯减一样围着谢蕴昭转个不停。</p>

“和光境圆满了？不错不错，不愧是七彩羽蛇中的天才，想来不日就要突破到无我境。”</p>

谢蕴昭对她不吝夸奖，又挣脱了师兄的手，一下下地摸佘小川的头——反正孩子长高了也还是比她矮。</p>

佘小川眯起眼，很受用地蹭了蹭她。</p>

“我是同柯师兄一起游历到扶风城的。本想去东海外边的万法宗看看，却听说最近海上天气不好，要再等一等。”</p>

“谢师叔你刚才看《凤求凰》没有哇？我也参加了演出，演那只吓到了女主角的蛇的——就是我！”</p>

虽说长大了，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样子，好似还是那个瘦弱又活泼的小姑娘。</p>

大约就和荀师兄说的一样，小川虽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却还是决定当一个快乐的佘小川吧。</p>

正说着，一袭红衣的商依依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p>

她方才在台上一曲动人心，这会儿还要多应付一下痴迷她的观众，这才能走到谢蕴昭他们身边来。她言笑晏晏、从容自若，显然是长袖善舞的人，应付眼前的局面手到擒来。</p>

“商前辈！”</p>

佘小川乖巧地打招呼，又说：“谢师叔，商前辈对我很好的，还告诉了我很多万法宗的事。”</p>

商依依道：“妖族示弱，互相帮衬才对。”</p>

又道：“谢道友听了一曲《凤求凰》，不知有何感触？”</p>

谢蕴昭如实道：“和旁边的观众差不多的感受。”</p>

商依依听了却并不意外，反而了然一笑：“谢道友的反应果然同公子说得差不多。”</p>

“……差不多？”她怔了怔。</p>

“公子言道，谢道友十分不必将这些陈年旧事挂在心上。他只是觉得谢道友理应知晓真相，无意让谢道友背负什么。”</p>

她说着，忽然冲谢蕴昭眨了眨眼：“公子一直是个体贴的性子，我可是很羡慕谢道友呢。不说公子，还有卫道友，就是小川这孩子也成天说些‘谢师叔可好了’之类的话，你瞧，说不得就是她心心念念，才连模样都和谢道友有些相似？”</p>

“小川和我？”谢蕴昭有些惊奇，“长得像么？”</p>

她仔细去看小妖修。</p>

佘小川正不好意思地抗议，说自己并未刻意照着谢师叔的模样化形，她就是自然而然成了这个样子的。</p>

她看了半天，还是一旁的师兄拉着她，换了个角度，说：“师妹，佘师侄的侧脸同你有些相似，正面看的话，眉眼却是不像的。”</p>

“……啊对，好像是。”谢蕴昭看出来了，就去促狭地逗小川，“原来小川这么喜欢我啊。”</p>

小妖修红了脸，再次深吸一口气。</p>

在众人微变的脸色中，她以一种令人震撼的音量发出了呐喊：</p>

“谢师叔——你讨厌啦——！！！”</p>

边上经过的路人遭了池鱼之灾，一个个捂着耳朵晕晕乎乎。</p>

唯有佘小川浑然不觉，继续高高兴兴地叙旧：“对了谢师叔，你猜我在扶风城还遇见了谁？”</p>

“——我还遇见了溯长老呢！”</p>

溯流光。</p>

妖修，北斗仙宗的客卿长老。</p>

也是某位少魔君的闲来一子。</p>

卫枕流笑容依旧，眼神却晦涩起来。</p>

……</p>

十天后。</p>

距离瑶台花会开幕还有七天。</p>

“……谢道友！”</p>

商依依匆匆到来，罕见地露出了焦急之色。</p>

她身边跟着许久不见的柯十二，这人更是又急又怒。</p>

“卫师兄，谢师妹！”</p>

他沉着脸。</p>

“妹妹……小川她失踪了！”</p>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注明：</p>

1、开头和戏曲中那几句诗，偷懒不想写引用了，一个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另外两首都是卓文君的诗。</p>

2、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水少鱼，斯有何乐。——《华严经》</p>

3、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红楼梦》里写惜春的那一首。</p>

*</p>

我家的猫在键盘上滚来滚去，一直试图用她的脸代替我的键盘。</p>

于是我无情地把她扔了出去。</p>

现在要去开门赔罪了。</p>

各位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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