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沐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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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到中天时最明亮, 而这就是十万大山中的正午。</p>

满月光辉如水轻盈。</p>

若抬头望去, 透过夜空中稀薄的云层，仔细观察那轮苍白轻盈的月亮，会发现月亮的表面平滑如缎, 半点山脉起伏的痕迹也无。</p>

十万大山中的居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故而不以为意。如果让一位常年生活在外界的人举目凝视, 势必会发出这样一声感叹：</p>

“这和外面的月亮不大像啊。”</p>

车架在地面碾压出稳重的轱辘转动声。车上的帘子被人挑起, 好张望四周景色，最终却又不由将目光放在了月亮上——这个世界唯一明亮的地方。</p>

这是一只由一头牛、一只狗、一辆车和三个人组合而成的队伍。</p>

牛拉着车, 身边跟着一只苍青背毛、眼睛湛蓝的毛茸茸大狗；车沿上坐着一个黑色短打的络腮胡汉子，后头车厢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p>

这自然是谢蕴昭等一行人。</p>

她此时撩着帘子，托腮看着天空。微风将她落下的耳发吹得晃动不止, 衬得她肤如凝脂、眼睛明润妩媚, 令她本来只称得上清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色彩。</p>

这虽然是谢蕴昭，却是又经过了一层伪装的谢蕴昭。她穿着淡蓝衣裙, 点缀些许钗环，一副丫鬟模样的打扮。</p>

她又看了看夜空，这才放下车帘。</p>

车帘一落，车厢里的声音也就传不出去了。</p>

谢蕴昭是丫鬟打扮, 而某位少魔君……</p>

“外面的月亮？小心陆昂问你何时去过外头。”他轻笑。</p>

“那就说去战场捡尸体好了。”当然是魔族军队的尸体。</p>

他又笑一声，像觉得有趣。</p>

这位本是银发红眸、极为惹人注目的魔族青年, 此时也换了一身深蓝衣袍，外貌也有了变化。那张俊美却阴沉冷漠的脸，现在被掩去了阴冷和过分的俊美, 化为一张苍白、病弱、书生气十足的面容。</p>

银色长发成了黑色短发，只在耳边留一缕银色；暗红双眸则成了普通的灰色眼瞳。</p>

十万大山中的魔族多有留短发的人，因而这扮相并不罕见，反而只让他像一个普通的大少爷。</p>

这位少爷还在膝上盖了一条薄毯，更将“病弱”伪装到了十足十。</p>

他懒懒地倚在软垫上，说：“是有传说，说十万大山中的月亮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法宝。不过这么些年来，也没人能求证。”</p>

谢蕴昭有些惊讶：“不会吧？如果真是法宝，什么法宝能历经十万年而不灭？”</p>

“谁知道？”少魔君嗤笑道，“指不定明天这里就灭亡了，还争什么魔君之位？更不用这般劳心劳力，装成这副模样，偷偷摸摸溜去神墓。”</p>

他含蓄的抱怨意有所指。</p>

谢蕴昭正襟危坐，假装没听见。</p>

实在不能听见，不然这位大少爷任性起来，不肯伪装了怎么办？</p>

不错，伪装成这副模样正是谢蕴昭的主意。要说起来，出门在外、低调易容……也是她的老本行了。</p>

他们在眠花城搞了好大一个场面，算是将北州得罪得死死的。再加上之前他们还杀了东极王之女千日莲的手下……</p>

更别说，谢蕴昭还趁机削弱了北州白浪军的实力。</p>

为了顺利抵达神墓、优先完成任务，他们还是低调点更好。</p>

谢蕴昭磨了少魔君半天，才让他纡尊降贵地答应下来。不光是他们，连陆昂也做了伪装，甚至双角犀牛也被设法打扮成普通犀牛的样子。</p>

她还把阿拉斯减也放出来，让它溜溜弯，顺便也来充个数好打掩护。</p>

这番折腾奏效了。</p>

他们离开眠花城已经有七天，这七天中，从眠花城往神墓的路上，不断有北州打扮的魔骑在搜捕“重要人士”，甚至出动了不少归真的大高手。</p>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大张旗鼓，也不敢太过分。毕竟少魔君的实力也随着名头传遍了魔族上层，谁想来送死？</p>

他们约莫是想摸清楚他们的行踪，再请高手来镇压少魔君——比如北州王。</p>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伪装后的谢蕴昭他们，但少魔君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某地一个大家族的身份证明，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某某少爷，边上跟着贴身丫鬟“阿昭”。在陆昂塞过去一些魔晶后，他们就被顺利放行了。</p>

很快，少魔君似乎喜欢上了“阿昭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个设定。</p>

比如此刻，在灯光昏昏然的车厢里，他身体就歪得更厉害，想把头枕上谢蕴昭的膝盖。</p>

谢蕴昭推开他，他又靠过来，微凉的面容贴在她边上，手臂也横过来搂住她。</p>

“身为丫鬟，阿昭不是该服侍少爷？”他假作委屈，却又带着笑意，“少爷现在累了，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p>

他乌黑的碎发蹭在她脸颊上、脖子边，痒痒的。</p>

谢蕴昭被他这副无赖模样逗得想笑，就亲了一下他的面颊。但是，在他得寸进尺之前，她仍是推开了他。</p>

“少爷容禀。”她正色道，“就是身为丫鬟，才要帮助少爷知晓礼仪，不能放纵少爷流连花丛。”</p>

“花丛？何来花丛？”他无辜道，“我从来只有一朵花罢了。”</p>

谢蕴昭叹了一口气，谆谆教诲：“少爷，这时候为了哄姑娘开心，应当说‘阿昭一人便可抵得万花颜色’。”</p>

一本正经的做派逗得少魔君失笑：“阿昭真是……会哄姑娘。”</p>

谢蕴昭得意：“当然，我向来是很受姑娘们欢迎的。”</p>

少魔君忽然沉默了。</p>

“……受姑娘们欢迎？”他缓缓道。</p>

“是啊，有时候还觉得不如和姑娘在一起。”谢蕴昭说得真情实感，“温柔细腻体贴可爱，多好。”</p>

少魔君笑不出来了。</p>

他陷入了沉思。</p>

当他眼里落下碎发的阴影，苍白俊美的面容如雕像沉默，那点挥之不去的阴郁就又回到了他脸上。</p>

他忽地抓住谢蕴昭的手，唇边还有笑，眼神却藏着审视。</p>

“是了，阿昭的过去是什么样，我从未见过。”他说，“也同现在一般活泼可爱又狡猾虚伪，还是说与现在截然不同？”</p>

他这叹息般的话语、突然泛出的冷意，都可以概括为一句话：我疑心病又犯了，快来哄哄我。</p>

谢蕴昭眼睛一眨，却是神色更正经，还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掌。</p>

“我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才变成这样的。以前我单纯天真还性格冲动，多亏有师兄包容我、照顾我。”她露出深情而且充满回忆的眼神，“要不是有师兄在，我可能就只剩狡猾虚伪，不剩活泼可爱了。”</p>

谢蕴昭自认演技十分一般。</p>

可素来机警的少魔君竟然信了。</p>

他猛地抓紧她的手腕，眼里像有幽暗的火苗急促地跳动几下。</p>

“师兄？”他扯开一点笑，目光亮得慑人，“阿昭的师兄不就是我？”</p>

“没错，就是你。”谢蕴昭诚恳道。</p>

她这么毫不犹豫、信誓旦旦，反而惹了少魔君疑窦。</p>

按他的想法，他的过去里当然是没这么个人的，她的来历必定有问题。虽说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但也都大概能解释得过去。</p>

唯有她的存在本身无法解释。</p>

他心中思绪百般，面上却平稳无波：“阿昭必是很喜欢那位师兄了。”</p>

她的过去里果真有这么个人吗？他不由暗自思索。</p>

她看出来他的怀疑了。但这个无法解释的女人带着无法解释的盈盈笑意，清润的眼睛直视着他，柔声道：“我很喜欢师兄。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他。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完美’就会失去我，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感动又心疼。”</p>

车厢内的氛围一时静默下来。</p>

病弱贵公子模样的青年，看着更加苍白、没有生气了。他没有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薄线，就像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忍不住说出什么话一样。</p>

他想，这样一个人必定不是他。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时候。</p>

少魔君只觉心中原本有些微烫的东西，忽然间冷了下去。像本就寒冷的冬天里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也好，那些让他头脑发热的东西也会随着寒冰一起逝去，让他找回自己的清醒。</p>

他收回手，撩起车帘，不再看她。</p>

“到了。”他说。</p>

谢蕴昭在少魔君背后，无可奈何地摊摊手，随即也向前看去。</p>

牛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一直在前面尽情奔跑的阿拉斯减也扭回头，亲亲热热地对她“嗷呜”几声，在“呼呼”喘气里吐着舌头。</p>

络腮胡的陆昂说：“殿……少爷，沐风镇到了。”</p>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奇高无比的山峰。它高耸入云，仿佛能直抵月亮；其形状像一截曼妙的腰身，中间凹下去一段弧度，再往上又朝两边扩展开去。</p>

那就是无月山，传说中魔君居住之地，山顶修建有宏伟的逆星殿。</p>

从无月山山腰往上，都是茫茫积雪；最上面有灰色的云层将山顶遮蔽。</p>

十万大山云层稀薄，绝少下雨，像这样浓厚的云层极为罕见。</p>

据说那并非云层，而是魔君的魔气凝结所成。它们隐藏了逆星殿，因为君王的威严与行踪不容外人窥探。</p>

虽然无月山看上去近在眼前，但实际上，它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只不过是因为这座被群山拱卫的山峰过于高大、过于气势磅礴，才让人误以为咫尺可及。</p>

真正近在眼前的是沐风镇。</p>

稀疏的建筑从前方不知名山脉的山脚一直延伸到河谷中，形成了一座以灰白色建筑为主的小镇。一条细细的瀑布挂在山石岩壁上，一路蜿蜒，将小镇分为两半，又一直流到了谢蕴昭等人身边，再往他们背后流去。</p>

虽然小镇的建筑都方方正正、没有亮眼之处，像是直接用石头胡乱堆砌出的建筑，但也说得上干净、完整。</p>

并且，虽说建筑都是灰白色，小镇整体的颜色却并不单调。里头的居民挂了很多彩色的装饰，大多是纸做的风车、羽毛做的风铃，偶尔有一些彩色布料做的旗子，那就是最奢侈的装扮了。</p>

这些色彩让小镇看起来生机勃勃。</p>

谢蕴昭挤在少魔君身边，饶有趣味地瞧了一会儿，发觉了一些事。</p>

她疑惑道：“怎么这镇子看着挺新的？”</p>

“沐风镇确实是一座才建立不久的镇子。”少魔君也注视着那片建筑。他已经抛下了方才的闲思，眼神里有某种深沉的思绪流转。</p>

他说：“这是专门给投诚的妖族和人类建造的小镇。”</p>

投诚，那就是叛变……</p>

谢蕴昭眉心一跳：“是……外界来的人？残余的白莲会？”</p>

少魔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阿昭果然对人类的事知之甚深。不错，沐风镇的居民大多是白莲会的成员，剩余的一些是跟着他们投靠来的同族、亲友，还有一些是十万大山中依附过来的魔族。”</p>

白莲会……</p>

谢蕴昭看那小镇的目光一下就变了——从单纯的好奇，变成了警惕和戒备。</p>

白莲会在外界犯下了不少恶行，其中一些是平京世家所为，还有一些则是这一只势力的恶果。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早在天堑崩塌之前，就暗地里和十万大山有联系，为魔族充当了斥候和急先锋。</p>

谢蕴昭很难不厌恶他们。</p>

师兄跑这里来做什么？</p>

却是驾车的陆昂无意回答了她的疑问。这戴着络腮胡的男人已经将车赶到了唯一一条通往沐风镇的路上，不过即便如此，路也还是凹凸不平，硌得牛车颠来颠去。</p>

“夫人……昭，昭姐。”陆昂别扭地叫了这个称呼，“这里是东州通往无月山的唯一入口。东南西北四州都只有一个入口能前往无月山。神墓在无月山之中，因此要去神墓也要走这条路。”</p>

“原来如此……”</p>

“还原来如此。”少魔君敲了敲她的头，苍白秀雅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神情，“阿昭，叫你多记些常识，你却总把外头的奇闻轶事记得牢牢的，自家事却丢三落四。”</p>

这是在帮她解释为什么她知道外面的事，却不知道神墓这样基础的知识。</p>

陆昂才扭过头去。</p>

谢蕴昭揉了揉脑袋，瞧着少魔君病弱却从容自若的侧脸，忽然想：师兄到底在“九世”中一样样地经历了什么，才历练得这么滴水不漏？</p>

少魔君却只注视着前方的小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p>

……</p>

沐风镇完全占据了山口，将通往无月山的道路挡住了。</p>

越靠近沐风镇的入口，车架就越多。</p>

因为有不少飞车落了下来。</p>

会飞的动物通常都很名贵，因此能用得上飞车的人也非富即贵。在十万大山，这些人通常是城主以及城主的亲戚、将军以及将军的亲戚、各种各样的皇亲贵族，还有依附这些人的大商人。</p>

像谢蕴昭他们这样还算不错的陆行车架，就很符合“某个二流地方的二流家族的二流少爷”的身份。</p>

无数飞车的阴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在他们的车身上投下影子，最后落在他们前面。</p>

谢蕴昭掀开车帘，对阿拉斯减伸手：“减减，来。”</p>

毛茸茸的大狗一跃而上，跳进了车厢，扑到她怀里撒娇。</p>

它正高高兴兴拱人类的脸，就察觉了旁边有不善的目光。自觉已经有些实力的天犬，甚是威风地扭头一看——嗯，这个陌生的男人笑得很假，眼神很吓人，但是气息很熟悉……</p>

大狗想了想，聪明的脑袋想出了答案：哦，这就是那个——据谢蕴昭说——脑壳坏了的男性修士啊。</p>

他以前都不会这样看着自己的。不过既然脑壳坏了，那也情有可原。</p>

于是大狗悲悯地看了他一眼，再怜悯地摇了摇尾巴权作安慰，就又继续和他的好朋友亲亲热热玩闹去了。</p>

少魔君：……</p>

他皱眉思索：他是不是从一只狗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这有可能么？</p>

随着车架越发接近沐风镇，谢蕴昭的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p>

沐风镇没有围墙，只用两头削尖的木棍做了防御工程，将小镇围起来。这里也没有气派的大门和瞭望阁，只有一个简单的四方架，旁边立个木牌：沐风镇。</p>

几个腰上带刀的守卫在门口，一一检查来人的身份证明，并收取过路的费用。</p>

收费标准是每人二钱下品魔晶。</p>

十万大山中的城市都要收过路费，有的很高，有的很低。但对皇室血脉浓厚的人不收过路费，以示对魔君陛下的尊敬。</p>

“皇室血脉浓厚”的标准是至少二分之一的头发呈现银色，且眼瞳有明显的红色。</p>

少魔君现在的模样，当然是不够免费标准的。</p>

沐风镇收的费用不算高，而且现在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前往神墓，没人想纠结于一点点下品魔晶，因此守卫的钱收得很顺利。</p>

很快就到了谢蕴昭他们的车架。</p>

几名守卫显然是妖族出身，身上都带有部分动物特征。</p>

一个脸上长着猫须的少年在认真察看他们的身份证件，另一个身后拖着三根羽毛的青年拎着个布袋，负责收费。</p>

少年来回看了好几遍证明，又有些疑惑道：“你们血脉不厚，又不是什么好出身，看起来还病歪歪的，这样也要去参加传承之战？还要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p>

旁边的青年立刻生气了：“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我一个打他们十个！”</p>

少年忙不迭道歉：“对不起鸡哥……”</p>

陆昂瓮声瓮气道：“你们赶紧一些！我家少爷怎么了，别看他血统不厚，其实很厉害的！还有我们昭姐……她能一个打你们二十个！”</p>

几名妖族守卫同时露出不信的表情。</p>

青年跳了起来，像只被激怒的公鸡（还是本来就是？）。他四下看看，找到一块三个拳头大的石头，捧起来说：“看着！”</p>

说完，他就大喝一声，撅起嘴往前狠狠撞去。</p>

咔嚓嚓——</p>

石头裂成了几瓣。</p>

他得意洋洋，挑衅道：“你行吗？”</p>

陆昂：……</p>

魔族部下扭过头，困惑地说：“对不起少爷，昭姐，我们可能遇到蠢货了……”</p>

青年：……</p>

他气得脑袋上的头盔都立了起来——被他头顶冒出来的鸡冠给顶起来了。</p>

谢蕴昭不禁感叹：“这才是怒发冲冠。”</p>

公鸡青年气道：“你们……你们说谎！肯定是坏人，不能让你们进去！”</p>

车厢中的少魔君一动不动，眼中却浮出一点幽冷的锐意。</p>

然而，谢蕴昭却有意无意地横起手臂，挡住了少魔君。</p>

她跳下车，摆出一脸傲慢：“你不信？看好了。”</p>

咚——</p>

她看似随意地跺了跺脚。</p>

一条裂纹从她脚下延伸出来，一直蔓延到了公鸡青年脚下。</p>

他低头看着裂缝，又看看谢蕴昭，脸上怒色尽去，只有震惊之色。</p>

“这，这比白象妹妹的力气还大……”他喃喃自语，随机满怀敬意地抱了抱拳，“失敬了，女力士，您请！”</p>

女力士·谢蕴昭点点头，哼了一声，重新回到车上，一把拉下车帘。</p>

幽幽灯光里，少魔君眸色晦暗不明。</p>

“阿昭倒是颇为心软。”他说，“我还以为阿昭讨厌白莲会得很，必是不肯为他们出头的。”</p>

“谁为他们出头了？我是为了正一正我女力士的名头！”</p>

她大义凛然说完，又在他的注视中默然片刻，方才无奈道：“他们没在我面前做什么坏事。你不是也说，这里有居民是跟着别人投奔来的？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他们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大杀四方的。就算要主持正义，也得等到正事先做完。</p>

少魔君凝视她片刻，微微弯起了眼睛。</p>

他含笑道：“也是。”</p>

这才移开了目光，苍白的指尖盘旋的一小团魔气也才散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