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灯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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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郎听懂了，伸手：“虫！谢谢！”</p>

方大夫夫妇忙按下孙孙的手，教他说，要先道谢，人家给了才能伸手拿。</p>

谢蕴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p>

直到方大夫祖孙三人走了，直到花灯节结束了，直到大家都陆续收摊要回去睡觉了，她都还是那么笑眯眯的，还又送了个草编青蛙给徐小郎，说要一碗水端平。</p>

徐娘子频频地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她收好了摊位上的东西，认真数出三贯钱，坚持给了谢蕴昭，又坚持给了鲁七一贯钱，这才犹豫着小声说：“谢小郎，你莫难过。”</p>

谢蕴昭刚去别处买了一包降价销售的油鸡，正忙不迭地给几人发宵夜，自己还大嚼鸡腿，闻言略茫然：“难过？”</p>

怀里铜钱碰撞得响亮，嘴里鸡腿也很香，哪里需要难过啦？</p>

“见了方大夫后，谢小郎便一直心情低落。”徐娘子皱起弯弯的细眉，“要是不开心，小郎就不要勉强自己笑。”</p>

谢蕴昭想了想，沉默一会儿，再咬一口鸡腿，笑出来。</p>

“也说不上难过。我是想起了自家祖父祖母，怎么会难过？那都是些很开心的日子。”她说，“就是有些想家了。”</p>

徐娘子闻言松了口气，笑说：“那之后有空，谢小郎便回家看看吧。”</p>

“好的啊。”谢蕴昭也笑着点头。</p>

徐娘子家在城西，是靠近内陆青山的那个方向。虽说东海县治安良好，但徐娘子怀揣大笔铜钱，谢蕴昭和鲁七都说先送他们姐弟回家。徐娘子又另买了些烧鸡、米糕、甜浆，喜滋滋地说要拿回去孝敬父亲。</p>

她已经非常信任谢蕴昭，显出了活泼的本性，一路絮絮地和她说话。</p>

东海县的日子其实很好过，听说外边城镇会遇到妖兽袭击，我们就不会哩。</p>

鲁七哥是父亲的学生，只是才学了几天，还做不来花灯哩。</p>

谢小郎一定读过很多书吧？</p>

泰州是什么样的呢？</p>

方大夫医术高明，对邻居街坊都很照顾，谁家有困难，方大夫都会想办法帮衬哩。</p>

方大夫的儿子和儿媳都去世了，只剩方小郎一个小孙孙，很是疼爱哩。</p>

方大夫家里也住城西……</p>

啊——！！！</p>

安详的夜晚，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p>

在无数灯盏的映照中，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凌空飞了起来，又极速坠落下去——竟是一颗人头！</p>

谢蕴昭目光一凝，立即将手里的铜钱袋扔给鲁七，一手抽出佩刀，一手拦住几人。</p>

“往后退！”她厉声道。</p>

其他几人还呆呆的，连刚才半空飞起来的是什么都没看清，只稀里糊涂地按照指示往后退。</p>

前面的人群已经发出一阵恐慌的嗡嗡声，潮水般向后退。</p>

是谁开的城门——！！！</p>

火把燃烧的光照亮了前面的城门，果然是洞开的。</p>

有人在怒吼，还有刀兵碰撞的声音——</p>

“白莲妖人现身！无关人等速速退下——”</p>

吼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颅在半空划出了第二道抛物线。</p>

这回人们大都看清了。尖叫声此起彼伏。</p>

那杀人者尖声说道：“尔等凡人，休想阻我圣教大业！再敢上前，也取尔等狗命！”</p>

他叫嚣得厉害，谢蕴昭却能听出他已经中气不足，显然受了伤。</p>

东海县是瀛州东部最靠近东海的县城，传说有仙长镇守此处，妖邪不敢来犯。但对凡人之间的争斗，修仙者们不会多管。</p>

“别怕。”谢蕴昭护着几人退到安全的地方，低声安慰，“武功再高强的人，在官兵围剿下也无可奈何，只需要再等片刻，那人就会授首。”</p>

徐娘子等人都吓傻了，只是不断点头。</p>

白莲会的那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放出狠话后，立刻拔腿狂奔，打算冲出城去。</p>

“我的孙儿——！！！”</p>

又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饱含惊愕、愤怒和绝望。</p>

徐娘子惊疑不定，脱口道：“是方大夫？！”</p>

谢蕴昭一愣，猛地扭头朝城门看去。点了灯火的夜里，没被照亮的地方反而更暗，凭她的眼力，也只看见那逃窜人影手上还拎了个小孩子，具体是谁却看不清。</p>

“啊呀，啊呀！”鲁七吓得嗬嗬喘气，“我我我……我听别人说，那白莲妖人是要喝人血的！啊呀，啊呀，那是方大夫的小孙孙方小郎，啊呀……”</p>

谢蕴昭再看城外。青山立在外头，像巨兽沉默大张的嘴。</p>

在外行走的人都知道，深夜山林最危险，因为那是妖兽最活跃的时间。强盗比良民凶残，而妖兽比强盗凶残。</p>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盒子，又踮脚瞅了瞅城门口。那儿有几匹马。</p>

前面人群挡了她的路，所以她跳上了旁边的屋檐。也许会踩脏别人的瓦当？</p>

“谢小郎——！”</p>

她飞过人群，飞过连绵的青瓦，飞过惊弓之鸟的捕快们。</p>

骑上马，握住缰绳，看清杀人犯逃窜的方向，在城门关闭之前飞驰而出。</p>

“要是我带回了通缉犯的头颅——”</p>

她顺手抢了一把捕快用的刀。东海县发的刀都很好，比她那快卷刃的刀要好。</p>

“——记得给我发够赏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