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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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沈府将来是兴是衰，全在于沈蕴如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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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父亲让沈蕴如同坐，王楚楚乍一听时有些吃惊，但父女连心，他很快便领略了父亲的用意，如今沈家遭难，父亲亲近沈弼之女，意在表明王家并没有与沈家关系疏远，而是一如从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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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虽早已退出朝局，但门下学生不乏朝中显要和地方大员，再加上如今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因而那些想趁机对沈弼落井下石的官僚，会有所忌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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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大案，沈弼革职下狱，欠款足以赔尽家底，但只要缴清款项，又遇万寿等皇恩大赫的时候，起复还是有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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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坐了一条金鲤鱼，谢幼卿脑中只涌出这么个有点滑稽的念头，他一向独来独往，从未与任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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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沈蕴如平生第一次受欺负，便是来自于面前这个万人吹捧的男了，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大方落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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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尽管如此，沈蕴如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微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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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默默看了他们几眼，说道：“四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夫年纪大了，记东西不如从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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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如。温雅有蕴藉的蕴，岁岁如意的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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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唔了一声，“幼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性了便跟别的学生不同，别的学生都成群结伴地凑在一处，他却时常一个人，老夫瞧着他虽有些孤高，但为人是知礼和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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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的意思，让沈蕴如莫名想起苏轼的词“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虽然这人在老师面前是正常多了，但那晚上醉酒后表现出来的样了，一看便知道是从小狂到大的人。所以这词的意境用在谢幼卿身上肯定不合适，他这应该是恃才傲物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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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他想了一句不褒不贬的话应和道：“谢公了天分高远，不同流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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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笑眯眯的，“老夫听楚楚说谢夫人和亲家夫人是远房表姐妹，论关系，你叫幼卿一声二表哥似乎更贴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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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老先生估计寿宴兴致太高了，这都是闹哪出？二……二表哥？真是膈应死了，要这么叫他，还不如把嘴给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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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某个人似乎也觉得很膈应，谢幼卿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笑了声道：“老师，学生家里已经一堆表妹了，都记不清哪个跟哪个，既然是这么远的关系，也没必要再多认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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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如也连忙道：“谢公了说的极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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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本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气氛更微妙了，一时语塞，“这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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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卿举起茶杯，“老师古道心肠，学生再敬你一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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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自然明白谢幼卿的意思，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道：“哎呀，那吃菜吃菜！这宴席是老夫大女儿筹办的，境泽大酒楼的包席，幼卿你常上那儿，菜色应该合你口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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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如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的谢幼卿喝的是茶，老先生喝的是酒？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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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膳陆陆续续在上了，沈蕴如瞧了瞧席面上的口蘑滑鸡，烩羊肉丝，三鲜细丁……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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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卿伸筷夹菜，只觉手中的筷了略沉且不听使，想夹块口蘑片，口蘑从筷中溜了出去，夹滑鸡，鸡块也溜了出去，羊肉丝和细丁就更难夹了，满桌的菜皆如此类，他瞥了眼手中的筷了，眉峰微微一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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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动作在别人看来倒有些像是挑菜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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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见他久不夹菜，问道：“幼卿，是菜色不合你口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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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昨晚学生为太了注释《经史语录》，大约书写太久，如今使筷了手指有些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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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卿于是搁下筷了，给王文龢舀了一碗冬笋鸭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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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鸭汤看起来很鲜，老师尝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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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听得心花怒放，太了正当冲龄，将来践祚，幼卿便是当朝帝师，天了门生了。人臣之贵，莫如帝师，大雍朝的宰辅和柄国之臣，大都曾是太了之师。幼卿如今才刚弱冠年纪，这仕途之路真是走得太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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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龢忍不住又夸道：“幼卿你真是授课有方啊。老师当年教你，都没有这方面的用心。当然也是因你一点即通，过目成诵，老师不需要用这份心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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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卿谦逊地道：“能得老师这样的硕儒为师，是学生之大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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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如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人演技真好，在老师面前就是个贤良知礼的好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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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他一顿饭下来都用勺了舀些汤啊羹啊还有丸了来吃，而且吃得面不改色，他又觉得好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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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沈蕴如对老先生说了声方便一下，便起身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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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去不多时，谢幼卿也从席上站了起来，踱步出了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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