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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轻轻的道：“娘，你哭了吗？”</p>
我低头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啊。”</p>
她伸出小手在我的脸上摩挲着，温润的肌肤和她柔嫩的小手相贴，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让我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平静的微笑：“娘没有哭啊。你看，娘的脸上没有眼泪。”</p>
她伸出另一只手来捧着我的脸，好像琢磨一般看着我的眼角，疑惑的说：“可为什么，我觉得娘哭了呢？”</p>
这一回，我笑不下去了。</p>
轻轻的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所有的酸涩，却都吞进了肚子里。</p>
我没哭，没有一滴眼泪，但谁又知道，我的眼泪流到了哪里？</p>
离儿窝在我的怀里，轻轻的说道：“娘，你是在害怕吗？你害怕那个人吗？那个人是坏人，对不对？离儿从寺庙回来的时候，就是那个人来袭击我们，他带了好多人来，拦着我们的马车不让走，若诗姑姑被吓坏了呢？离儿……离儿也被吓坏了。”</p>
“……”</p>
“娘，他是坏人对吗？他打不到离儿，又要来伤害娘了，对吗？”</p>
“……”</p>
我抱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满怀酸楚，几乎快要忍耐不住的夺眶而出。</p>
我拿什么去告诉这个孩子——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坏人，他曾经，是最保护我的人！</p>
为什么？一切为什么，会走到今天？！</p>
。</p>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有再出内院，也没有再去过问，偏厅的这一场宴结果如何，直等到暮色降临，微弱的夕照再也无法透过浓密的竹林照亮这间精舍的时候，我点燃了烛台，哄着离儿早早的上床睡觉。</p>
天气，也渐渐开始热了，盖着一层薄被让离儿有些烦躁，我便拿起扇子，小心的给她扇着凉风，她也终于静了下来，在阵阵凉风轻拂下慢慢的睡去。</p>
看着她圆嘟嘟的脸蛋儿还透着嫣红，半睡半醒间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一件易碎的珍宝，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保护她才好。可我也知道，不管怎么不知道，怎么的无措，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p>
哪怕一点，都不可以。</p>
我一直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空气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气息，接着，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远到近，慢慢的走到了门口。</p>
我平静的回过头，看到裴元修站在那里。</p>
并不奇怪，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就算不是他，不管是任何人，今天我在席间说的那几句话，都会经历一个不眠之夜了。只是时间这么晚了才来，看来这场宴，吃得也并不顺利。</p>
想到这里，他已经慢慢的走了过来，停在我的身后。</p>
空气里，他的气息，越发的浓郁，仿佛一具有形的怀抱，将我拢在当中。</p>
他俯下身，看着离儿，轻轻道：“她睡得还好吧？”</p>
“……嗯。”</p>
“希望今天，没有吓到她。”</p>
我的睫毛微颤了一下，轻轻道：“有我在，不会吓到她的。”</p>
一双手，带着比夏日烈阳更灼热的温度，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肩膀，连同他的气息扑来，在我耳边柔声道：“你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扛？”</p>
我摇晃着团扇的手停在了空中，凉风也彻底的停滞了。那种紧绷而灼热的气息越发的浓郁起来，我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在微弱烛光下仍旧熠熠生辉的他的眼睛，低声道：“一个女人，的确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不过，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p>
别的女人做不到的，未必我做不到。</p>
别的女人扛不起的，未必我扛不起。</p>
这就是我，生而为人，却与别人都不同的地方吧。</p>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淡淡一笑。</p>
那抚着我肩膀的手一下子伸过来，抚上了我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我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是将这一点淡淡的笑容的弧度给抹去了。</p>
“不要这样笑。”</p>
“……”</p>
“也不要这样说。”</p>
“……”</p>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是你，就行了。”</p>
我的心一颤，抬起头来看着他。</p>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盏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不真实，可他的目光，却坚定得仿佛一成不变，看着我的时候，仿佛一眼就望穿千年。</p>
在那样的目光下，任何的不定，都只能溃败。</p>
我的唇在他的指腹下微微颤抖着，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寒意：“我，是哪个我，你知道吗？”</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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