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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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p>

“二郎，你别怪我，你在流民军里的威望太高了，流民军只能有一个首领，方刺史答应过我，会让我们流民军编入府兵，我也能谋得一官半职，以后就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人下人了。</p>

你不肯跟方刺史合作，我们这些兄弟还要混饭吃的，不想刚过上好日子就要回到从前……”</p>

赵大同像是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给王二解释，他自忖公主和章钤他们与王二无关，也不可能出手相救，便一边说一边松手后退，准备带着人走。</p>

章钤待要去拦，崔千留下的亲卫还在抵抗，他一时抽不出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大同带人迅速溜走。</p>

王二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未散去，被赵大同一推，踉踉跄跄后退，几欲摔倒，还是被公主扶住。</p>

匕首被悉数插入身体，公主皱着眉头，不敢贸然拔出来。</p>

“你是对的……”</p>

王二艰难道。</p>

“你说话容易扯动伤口，加重伤势！”</p>

公主阻拦他说下去。</p>

她本是要马上赶到方良那边的，如今却不能马上就走了。</p>

“让我说完……”</p>

王二喘了口气，“我原以为，可以带他们活，没想到最后最先死的是我……你是对的，他们已经变了，可这是为什么，难道、难道当时连死都可以一起，现在却、一点诱惑就可以收买，为什么？”</p>

王二的表情渐渐放空，脸上没有恨，只是带着大惑不解。</p>

公主暗暗叹息一声。</p>

“殿下，我先护送您先走吧，这边我让人去找大夫过来了，也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p>

章钤冲过来。</p>

崔千亲卫终于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但幸好都没大碍。</p>

“去方良那边，陆惟可能有危险！”</p>

……</p>

陆惟这边的境况确实不太妙。</p>

崔千虽然不在，但刺史府周围必然重兵把守，陆惟无论是想要正面冲击，还是后门放火，都不太能行得通。</p>

为了防止从高处射箭猎杀，刺史府周围都不会有二楼的建筑，唯独刺史府里方良住的那栋楼有三层，所以从周围高处伺机射箭暗杀的法子也是行不通的。</p>

陆惟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p>

方良也在等。</p>

他在等崔千，崔千带着公主的命回来，就可以带兵去城中平乱。</p>

但崔千迟迟不回来，方良也等得有些坐不住，就走出刺史府，来到院子里散步，一边听下属不断过来汇报城中情况。</p>

“流民军在李宅搜出大批粮食之后，直接就以李宅为大帅府了。”</p>

“他们今日往城南去，其他地方都搜差不多了，没什么油水，杨录事的家也被抄了。”</p>

“赵大同派人过来传递消息，说他可以设法杀王二，王二是流民军里唯一威望比他高的人，但他希望能与使君谈个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他想领一半的秦州府兵，再请使君给他一个职衔。”</p>

听到这里，方良忍不住哂</p>

笑一声。</p>

“这赵大同倒有几分聪明（），生怕我狡兔死走狗烹?（）_[（（），还要一半兵权，我若轻易给了，他是不是又要疑神疑鬼？你告诉他，府兵现在都由崔千掌管，无事我也不能轻易夺他的权，但是流民军收编之后，那些人可以让他继续管着，给他一个职衔也不难，杨园那个录事参军给他便是。”</p>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p>

听声音应该离得有些距离，可因为动静太大，竟似闷雷一般，连方良这里都能听见。</p>

他一下被惊动了，腾地起身。</p>

“发生何事？！”</p>

难道是公主那边出了什么变故？</p>

出去打听的人很快回来。</p>

“是流民军，他们纠集了一批人准备破城出去，城防士兵不肯开门，双方起了冲突！”</p>

方良微微皱眉。</p>

他以为流民军还沉浸在烧杀抢掠的狂欢里，实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想到要去攻破城门。</p>

流民想离开是正常的，因为他们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抢来的，自然患得患失，加之他们进来之后城门又重新关上了，哪怕他们没有读过书，瓮中捉鳖这句话也许说不出来，但道理还是懂的，不免有人生出恐慌，一传十，十传百，攻破城门的力量便形成了。</p>

崔千当日放人进来时，为了让他们在跟世家的争斗中不落下风，还有意打开兵器库，让这些流民军手里有了兵器，如今带着兵器，在跟李家的厮杀中积累了些许经验的流民们，就摇身一变，成了稍微有点组织规模和攻击力的流民军，居然还能跟城防士兵杀个稍占上风。</p>

方良如何能容他们将抢来的财物粮食都带出城去，当即就让人前去阻拦。</p>

如此一来，守住刺史府的精兵难免要分出去一小部分。</p>

刺史府的防守出现空隙，陆惟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拔刀出鞘，冲向刺史府，很快就与方良的人战作一团。</p>

方良在里面听到动静，在三楼探头望去，居高临下，正好将局势看得清楚。</p>

陆惟是带人正面攻击的，刺史府外围的精兵很快将他们团团为主，乍看陆惟这边人少，可能不占便宜，但是陆惟将人分成两拨，还有一拨从后门那边攻打，后门防卫松懈，若被攻进来，后果不堪设想。</p>

周逢春站在旁边，倒比他还紧张些。</p>

“方使君，要不然我们去城楼上避避？”</p>

方良看他一眼，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瞧不起。</p>

这点阵仗就怕了，往后还怎么干别的？</p>

“不必，城楼不比这里安全。”</p>

方良漫不经心道，“你若是害怕……”</p>

话未说完，他忽然面色一喜。</p>

“崔千来了！”</p>

崔千从刺史府正门的街道尽头疾驰而来。</p>

从方良的视线看来，的确有种一骑当千，舍我其谁的气势。</p>

黑马快要抵达刺史府大门时，崔千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足尖一点，跃向陆惟！</p>

有崔千加</p>

（）入，战局果然大为不同，秦州精锐士气大涨，登时将陆惟等人杀得节节败退。</p>

陆惟肩膀上那一刀还未愈合，如今动手牵扯伤口，裂开渗血是必然的，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今日若不能将崔千斩首，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无法活着离开秦州！</p>

电光石火之间，崔千一刀劈来，如山崩海震，狂澜平地而起，霎时倾覆天地！</p>

他这一刀，力劈山河，摧折四海，与之而来的，是暴雨狂风，和杀气腾腾！</p>

这是万人之中直取首级，将战场万人敌与江湖杀人技合二为一的招式。</p>

有此一招，崔千便足以在江湖立足。</p>

但他选择了当官。</p>

他这次，一定要置陆惟于死地！</p>

上回被陆惟逃走的怨念，加上此人不除局面不定的想法，让崔千这一刀，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惊人。</p>

见者望之变色，纷纷退避三舍。</p>

唯独陆惟被气机锁定，刀锋转瞬已至他面门，根本避无可避！</p>

陆惟也没想过避！</p>

他手中这把剑，也不是上回大街上随手抽来的长刀，根本无一战之力。</p>

这把剑，是章钤给他的，章钤说是公主之前在柔然用过的，虽然比不上压雪剑，也是一把好剑。</p>

的确是好剑。</p>

陆惟一上手就能感觉出来了。</p>

剑身笔直，剑锋无光，甚至乌黑暗沉的颜色，唯独剑身中间的凹槽，一看就知道这把剑是专门为了杀人所铸，而非寻常文人拿来当装饰的。</p>

他这把剑对上崔千的刀，谁胜谁负？</p>

陆惟迎着刀风掠了上去！</p>

他对付这仿佛乾坤一掷的刀法，只有平平无奇地递出剑，用了剑法里最简单的一招。</p>

刺。</p>

但他这一刺，恰好点在刀风空门，破开崔千的刀气，剑光如虹！</p>

一呼一吸，狭路相逢。</p>

从崔千劈开的那一刀，到陆惟迎上去的这一剑，两者相差几乎毫厘，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p>

但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他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出陆惟的全神贯注无法分心，也窥见他身后大开没有防备的破绽。</p>

此人搭上箭，将弓弦拉到最满，箭头下移，对准陆惟的后背！</p>

公主正好赶至！</p>

她在刺史府外面，一眼就看见站在三楼走廊，正弯弓射箭的方良。</p>

但她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连出声也可能会被现场混乱的动静所淹没。</p>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离弦而出，射向陆惟！</p>

那一瞬间，公主的心跳都停顿了！</p>

她太清楚这样的高度，这样一支箭，如果射中陆惟后背，会是个什么结果。</p>

穿胸而过，脏腑被箭矢巨大的冲力撞击碎裂，几无生机。</p>

公主曾亲眼见过有人因此而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