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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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p>

在李闻鹊启程之后，公主也派出两名亲卫充作耳目，跟着李闻鹊大军之中，打听消息，这次两名亲卫回来，正是奉了李闻鹊之命，来向公主他们汇报近期消息。</p>

这年头一件大事发生到千里之外的人知道，需要通过朝廷驿站或民间行商，又或者亲友书信，一般情况下不会那么快传到这里，除非他们专门让人去打听。</p>

燕国虽小，但它商贸发达，又牵系各方，南北两国各有顾忌，谁都不肯先动手，生怕后院起火被对方给偷了，这也给了燕国两面讨好，苟且偷生的机会。</p>

包括杨园在内，绝大多数北朝人都有种错觉，那就是南北对峙从他们出生以来就存在了，肯定也会持续很久，说不定到他们老死那天，这种局面都不会改变。</p>

南朝国力不算强盛，当今皇帝是个得过且过的主儿，北朝刚刚打了柔然，目前也没有能力去南下，彼此防备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p>

但现在，这种平衡被方良与何忡的事情打破了。</p>

南朝趁着长安这边被威胁，镇守雁门与汝南的守将不敢轻动，直接派兵攻打燕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燕国直接拿下。</p>

连燕国自己都傻眼了。</p>

“据说燕国天子是大半夜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p>

他还不知道是南朝打过来了，脱口一句‘汝等宫变乎？’，以为是宫闱内乱。”</p>

“燕国虽富，国力却弱，之前碍于两大国在边上，它也不敢强兵，否则容易给大国借口出兵，燕国赌的就是南北两国互相制衡，燕国皇帝估计做梦也没想到南朝敢如此大胆。”</p>

“白远以为南朝很可能会趁这次去骚扰汝南附近，愣是没敢动，结果倒好，人家直奔燕国去了。”</p>

“南朝将燕国纳入版图，别的不说，光燕国走高句丽和扶桑的商贸路线，就是一条闪闪发光的财路。</p>

南朝这把算是彻底赌赢了，不费吹灰之力，长安那帮人估计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p>

听着公主和陆惟的讨论，杨园打结的舌头也慢慢捋顺回来。</p>

他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死里逃生的人了，不能这么一惊一乍的。</p>

就是这消息听着有些震撼，那感觉就像是已经习惯了的某件事忽然被打破。</p>

“南朝占了燕国，那么大一块地，他们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吧，不如让白远也带人过去，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p>

杨园的想法很简单，燕国这么不堪一击，大好机会，北朝怎能错过？</p>

陆惟摇摇头：“来不及了，消息传到这里，那边必然已经大局底定，而且没有皇命，白远不敢妄动，他还得防着长安有需要，得马上过去驰援，南朝也正是瞅准这一点，才敢吃下南朝的。”</p>

杨园：“完了完了，这下子强弱易位，自此之后，南朝怕要坐大了！</p>

江南一带本就富庶，如今还得了燕国那么大一块地。”</p>

“还有一个消息。”</p>

公主道。</p>

“殿下还是别说了，我心肝脾肺弱，承受不了！”</p>

杨园捂</p>

住心口。</p>

换作其它时候，公主可能会笑，但这会儿她却没笑。</p>

“何忡已经攻入长安了。”</p>

杨园：……</p>

他心说这消息比方才还震撼，怎么反倒放在后面说。</p>

但有了刚才的铺垫，杨园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法怎么反应了，总不能把桌子给掀了吧。</p>

“长安那么好进的吗，何忡自己有多少兵马？没了方良，他梁州一地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超过十万吧，长安禁军起码也有十万起吧，长安城那么坚固，易守难攻，单凭他何忡一州之地的兵马，就能进长安？！”</p>

杨园大惊失色之后，又觉得怎么都想不通。</p>

“不对啊，是不是长安里头出了内贼，跟咱们这秦州一样？”</p>

公主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李闻鹊知道消息之后，就准备攻城救驾了，但是若何忡入城之后紧闭城门，李闻鹊恐怕也不好攻打。”</p>

别的不说，长安城墙高大坚固，历经数朝数代的修葺，绝非上邽城能比，要是里面的人铁了心不开门，就凭里面的补给，除非何忡压不住局面，否则守个十天半月都绰绰有余。</p>

到时候他挟天子在手，李闻鹊投鼠忌器，又能如何？</p>

局势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复杂。</p>

谁也不知道一觉醒来，长安城会不会忽然就变了天。</p>

杨园还在绞尽脑汁猜谁会是放何忡入城的内鬼，就听见陆惟道：“锅子要冷了，先吃东西吧。”</p>

你这还有心思吃东西？杨园张了张嘴，又默默合上。</p>

不吃东西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们饿死了还能影响天下大势？</p>

无论是谁，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们既然无法冲到长安城去扫荡一切阻碍，也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样，那就只有吃饱饭，旁观局势发展了。</p>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p>

杨园闷闷想道，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不忘蘸料再送入口中，狠狠咀嚼，像在咬某人的肉。</p>

至于他这一腔闷气要发向谁，连杨园自己也不清楚。</p>

发向方良？方良已经死了。</p>

至于其他人，似乎也不是始作俑者。</p>

要骂何忡，人家也听不见。</p>

杨园郁闷道：“京城如今三足鼎立，赵群玉、严观海、宋今，任何一方都有权有势，他们不可能引狼入室，当那个内鬼把何忡接进去，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会不会是禁军里面的某个将领干的，也许是何忡给他许诺了什么泼天富贵，让他鬼迷心窍，宁可铤而走险？要我说，宋今以鬼神之说而得幸，严观海以外戚而得高位，这些人本来就是走了捷径，若其他人见而起念争相效仿，也不奇怪！”</p>

“你漏了一种可能。”</p>

陆惟的声音让他不由抬头望去，便见这位丰神俊丽的大理寺少卿露出一丝极为古怪的笑容，如暗夜幽魅，惑人心神。</p>

“若是天子授意，让何忡入城的呢？”</p>

“这怎么可能？！”</p>

杨园失</p>

声道。</p>

（）</p>

何忡造反，本来就世俗难容，至好的结局也是像方良那样，自戕而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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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他们谁也不知道何忡造反的倚仗是什么，以他那样一个细密周全的性格，怎么就愿意跟方良一块冒险，在方良死后，依旧不管不顾冲向长安？</p>

除非何忡一早就知道，长安城的大门一定会为他敞开。</p>

是谁在长安，给了何忡这样一层保证，能让何忡相信对方？</p>

陆惟的话在杨园脑子里挥之不去，一旦接受了这种可能性，他的猜测就会鬼使神差，变得越来越荒诞魔幻。</p>

若长安变天……</p>

若陆惟的猜测是真的……</p>

那皇帝图什么？</p>

借刀杀人？隔山打牛？</p>

“那李闻鹊呢？他不会有事吧？”</p>

杨园想起他来，李闻鹊现在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要忠君勤王。</p>

陆惟道：“如果是我说的那种可能性，李闻鹊反倒是最安全的，赤胆忠心者日月可鉴，君王也只会更加信重他。</p>

但如果何忡真的跟长安城内某支禁军勾结才里应外合的话，对方到时候肯定用天子威胁，让他进退两难，反倒说不好了。”</p>

看来他已将所有可能性都铺陈出来，想得清清楚楚了。</p>

公主道：“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待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我已让素和继续去打听了，那边一有风声，就会过来禀报的。”</p>

杨园口干舌燥，禁不住仰头喝了好几杯酒！</p>

他还想继续细问下去，陆惟却不肯多说了，转头与公主低声说话。</p>

两人脑袋几乎挨在一块，耳鬓厮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p>

在面对惊涛骇浪依旧能镇定自若的二人，此刻似乎也与寻常那些小儿女没有区别。</p>

换了其它时候，杨园可能会调侃一下，但现在他却没有心情。</p>

“刘侯，你就不说点什么，你全家可都在京城！”</p>

杨园见刘复一直不吭声，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他。</p>

谁知后者不经撞，直接就往后面倒！</p>

杨园吓一跳，忙把他扶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