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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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园子名叫珍园，原是赵群玉送给自家孙子赵炽的成婚之礼，因为珍园隔壁，就是博阳公主的园林，二人成婚之后，两家合成一家，园子比邻，也是美谈。</p>

赵家出事之后，财产悉数被查抄罚没，这座珍园就跟赵群玉名下其他园子一样，被皇帝分赐给臣子。</p>

在赏赐方面，皇帝倒是从来不小气的，长公主回来时就被赐过一座园子，严观海那边也有，谢维安分到的，就是珍园了。</p>

也就是说，如今谢维安跟博阳公主，成了邻居。</p>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博阳公主非常讨厌谢维安。</p>

原因有很多，最关键的就是谢维安背叛了他的老师赵群玉，直接反手把赵群玉给告发了，由于他原先是赵党的核心人物，知道不少秘辛，相当于给皇帝整赵群玉提供了许多关键罪证，最终害得博阳公主跟赵炽和离，没了驸马，也少了赵家一个倚仗。</p>

要知道博阳公主虽然风流，但她跟驸马赵炽的感情确实还可以，更何况她那些当铺生意，也少不了跟赵家的合作，赵家失势对她没有任何好处。</p>

博阳公主又不能对着皇帝亲哥去发火，所有怒气自然要找个发泄对象，谢维安这个卖师求荣的小人，自然就成了她的目标。</p>

有鉴于此，自从珍园被皇帝赐给谢维安之后，他隔壁那座园林，据说博阳公主是再也没有去过一次。</p>

但这次，谢维安生辰宴，几乎邀请了长安城有名有姓的权贵显宦，总不能独独把博阳公主给漏了，所以他还是让人送去了请帖。</p>

结果，博阳公主居然收下帖子，还说一定会赴约。</p>

“我觉着，今日许多人来赴宴，非但冲着谢维安的面子，也不仅仅是因为殿下要来，多半还存着来看热闹的心思！”</p>

珍园门口，章玉碗扶着雨落的手下了马车，眼尖的刘复就立时凑过来。</p>

风至还在家里休养，今日陪她出来的是雨落。</p>

刘复则是陪着老娘过来的，老娘见他撒着欢儿奔向长公主，拦都拦不住，便跟在后面，过来见礼。</p>

老夫人看着文雅，驻颜有术，丝毫不像有刘复这么个性情跳脱的儿子，若说她是陆惟母亲，倒是有人信。</p>

三人一道入内，刘复迫不及待就说了这么句话。</p>

老夫人白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别一天天在殿下面前说闲话！”</p>

刘复喊冤：“我这怎么叫说闲话了，殿下最喜欢听我讲那些市井掌故传闻的！”</p>

章玉碗果然没让刘复落了面子：“我喜欢的。”</p>

刘复得意地朝老娘飞一眼。</p>

老夫人叹气，拿这蠢儿子没办法，也懒得再看他，三人进去之后，她向章玉碗告了罪，就自去找老姐妹说话了。</p>

老娘没在身边啰嗦，刘复就说起博阳公主和谢维安那点子恩怨。</p>

有些是章玉碗听过的，有些她也没听过，刘复不愧消息灵通，就跟两人吵架的时候</p>

他趴在桌子下面偷听似的。</p>

“其实我还听见一种说法，（）”</p>

刘复鬼鬼祟祟，压低了声音，传闻博阳公主，曾邀谢维安当入幕之宾，被谢维安拒绝了，才会怀恨在心。</p>

?（）_[（（）”</p>

章玉碗：？</p>

赵群玉三朝元老，生生熬到耄耋之龄，谢维安就算是最小的门生，年纪也早非毛头小子，不过想想博阳公主和陆敏的关系，这个传言仿佛还有那么点儿形迹可循。</p>

但刘复接着又道：“不过也有人说，是谢维安先前有意想攀附公主，被博阳公主拒绝之后，两人才闹翻的，总之今日肯定热闹了，以博阳公主的性子，说不定会当众令左相难堪。”</p>

他跃跃欲试，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p>

章玉碗回忆了一下。</p>

她跟谢维安往来不多，从外表上看，确实能看得此人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据说赵群玉收学生会看容貌，长相寒碜的入不了他门下。</p>

但给章玉碗留下印象的，不是谢维安的外表，而是他在朝会上的低调，连立太子在内的几次议事，他往往都不怎么开口，除非皇帝询问。</p>

章玉碗低调是因为她初入朝会，需要少说多看多听，避免露怯，也不想太早出风头成为焦点，但谢维安已经是左相了，别的事情不开口还好说，连立太子这样关乎国本的事情也沉得住气，就让人看不透了。</p>

两人闲聊间，已经来到设宴的正堂。</p>

今日贵客里有男有女，不适合再分席，便按身份分了座次，除了正中的主位之外，左右两边最尊贵的客位，自然都是几位公主和郡王的。</p>

非但是长公主和博阳公主二位，今日生辰宴，几乎满京城的权贵都到齐了，义安公主、淮阳郡王、城阳王世子，这些姓章的自不必说，能来的全来了，勋贵朝臣，大部分不用当值的，也都到了，连右相严观海，虽说没有亲至，却也派来长子出席，还送了贵重礼物，可谓给足了面子。</p>

谢维安原想将主位也让给章玉碗，后者自然推辞了，最后谢维安才在主位落座，章玉碗则在下首左侧，与右侧首位的博阳公主，成对面之势。</p>

刘复和陆惟，则要离他们更远一些，陆惟与其父陆敏同为九卿，又是父子，座席估计还会被安排在一块。</p>

博阳公主腰脊笔直，脖子扬起，骄傲神色毕露无疑，不像来赴宴，倒像是来找茬的。</p>

谢维安也不知道发现没有，估计就算发现，也只作未见。</p>

他站在正中，团团拱手见礼。</p>

“今日贵人驾临，群贤毕至，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实乃谢某三生之幸，寒舍略备薄酒菜肴，歌舞助兴，还请诸位尽情享用，不醉不归！”</p>

“今日借着谢相生辰，我也过来叨扰一杯，可惜酒量不佳，旧伤未愈，只能以茶代酒。</p>

谢相将这珍园拾掇得很好，我这一路走来，多是梨花与桃花相间而开，颜色错而不杂，必是精心打理的。”</p>

作为长公主的章玉碗，于情于理都要代表在场所有客人回应开场，好在她不像博阳公主那样骄傲摆足身段，</p>

（）很是给了主人家面子，也让场面活跃起来。</p>

谢维安让人倒了三杯酒，先敬长公主，再敬在场宾客。</p>

“不敢当殿下谬赞，这园子原先就好，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让人将梨树和桃树都整理一遍以加区分，没想到殿下还能发现这等细节。</p>

（）”</p>

章玉碗笑了一下，正要再说两句寒暄的场面话，却听见博阳公主忽然出声&ap;dash;&ap;dash;</p>

珍园再好，也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不知谢相行走此处，可会想起昔日恩师？18（）18[（）”</p>

语调高昂，如珠玉落盘。</p>

其实这声调并不难听，甚至可以说有些悦耳了，只是不知怎的，声调主人就非是要说出点起承转折的刁难意味。</p>

但听在其他人耳朵里，这无疑是“来了来了，博阳公主终于发难了，期盼已久的戏码终于开始了”</p>

的信号。</p>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去看场中歌舞，就算那些舞姬再曼妙好看，也比不上博阳公主跟左相当众掐架啊！</p>

但绵绵丝竹之音掩盖了两人动静，离得远一些的人，要是全程盯着他们，顶多也只能从动作猜测说话内容。</p>

正巧，刘复坐得近一些，刚好听了个大概，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像只大鹅似地前倾，恨不能把脸凑到两人中间去。</p>

他听不清楚的，还扭过头去问陆惟，急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猹。</p>

“博阳公主是不是提起赵群玉了？是不是？你快听听！”</p>

陆惟面色古怪，拿着酒杯遮掩表情。</p>

他习武之人，耳目自然比刘复更为灵敏，也听清了几人的对话。</p>

是长公主先提起珍园，才有后面博阳公主的找茬。</p>

虽然夸奖主人家的园子，也是应有之义，但他怀疑那妖女是不是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才会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p>

现在，酒还未过三旬，果真就热闹起来了。</p>

谢维安面不改色：“回殿下，我行走珍园，睹物思人，确实处处想起恩师，可惜景致已非旧貌，人也无法永远停在过去。”</p>

博阳公主冷笑：“人都说谢相遇大事则气愈静，我看是因为脸皮太厚，怕比这长安城城墙还厚，才会刀枪不入，喜怒不形于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