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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珂一脸梦碎的表情,陈冲坏笑着又补了一刀。
“不过现在看来,这肥仔宁愿贴着膏药治风湿,也不换个地方待着,这云来寺的油水估计少不了。”
“肥仔......”
少女忍不住回过头,往知客僧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被陈冲点破,那和尚似乎确实肥得不太正常。
她叹了口气,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我还以为那老和尚是个有德高僧呢,可惜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早知道我——”
“那倒不一定。”
阿珂那个“我”字还未说出口,就听一个低沉女声在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她身躯一颤,下意识叫了一声师傅。
两人连忙转身,只见三丈外通往斋堂的月亮门下,竟站着个清瘦的独臂女子。
九难孓然而立,身形有几分单薄,看着阿珂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低声说道:“惠心和尚素有善名,此地深处蛮荒,常有蛮汉争端,他多次为帮蛮夷部落与汉人说和,确实是个有德之人。
在他圆寂之后,不肖门徒为广积香火,常常宣扬他的名声,故意制造种种神迹流传,这也怪不到他头上。”
“原来是这样,看来秃子里也有好人。”
陈冲干笑两声,心中却在大骂离谱。
好歹咱也是内功高手,有人摸到十米以内,自己怎么没察觉到?
不会吧,神行百变不会真这么厉害吧?
虽然陈冲有些腹诽,但却没将心事显露出来,反而拉着少女迎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九难师太——”
说了一半,他忽然顿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师太”。
上次在煤山见时,九难手持拂尘、一身缁衣,看着非僧非道,给人的感觉极其怪异。
这次她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单论扮相就朴素了许多。
虽然手里没了浮尘和宝剑,大袖正好自然垂下,将断臂掩在了袍子中。
圆拱门后载着几根银杏,九难站在满地枯黄落叶中,竟给人些许萧索出尘的错觉。
怪哉!
陈冲打了个冷颤,笑着说道:“见了师太几次,我也有些好奇,阁下时而缁衣、时而道袍,所以到底是在做比丘尼,还是在做道姑呢?”
九难移开视线,淡淡道:“狗鞑子肆虐神州,老身早已成了丧家之犬,既然无家可归,或僧或道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陈冲深感自己是自找没趣。
他悻悻道:“师太辩才过人,语带禅机道韵,小可十分佩服。”
九难轻哼一声:“论起辩才,怎么敌得过阁下?能把贫尼说的无话可说,陈公子也算得上第一人。”
说完她转过身,也不招呼二人,径直往一条小道走去。
我都不怪你抓建宁,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真是有够小气。
见九难走了,阿珂急忙叫道:“师傅......”
“贫道不是你师傅,阿珂姑娘请不要再叫错了。”
九难脚步顿了顿,随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跟我来吧!”
阿珂心中一喜,连忙拉着陈冲快步追了上去。
她心里也清楚,九难选择了主动出声,而不是避开自己,爹娘的事多半还有的聊。
陈冲想得则更深,阿珂的想法不难猜,既然都来到了昆明,肯定是帮她寻找爹娘下落。
九难如此表现,很大可能是有求于自己,或者是想要拿她知道的秘密,和自己做一次交易。
昆明城周围就那些寺庙,只要撒出去的人够多,迟早能找到陈圆圆的下落。
找到了陈圆圆,李自成的下落便不难寻,两人多半是在一块儿待着。
想到这里,陈冲不由一笑。
九难自以为掌握着秘密,就能够胜券在握,实际上她所谓的底牌,早被陈冲看了个精光。
只要九难要求不过分,他还是愿意出手拉一把。
狗急了跳墙、猪急了上树,欺人太甚,把人逼狠了实在不可取。
再说他的时间也不宽裕,能早一点找到陈圆圆也好。
毕竟陈近南那边事耽误不得,实在没有和九难赌气的必要。
三人穿房过屋,越走越偏,不时便来到一处僻静院落。
小院长满了杂草,不过此时已是深秋,只留下一地枯黄。
九难将二人引进屋里坐下,也没有倒茶的意思,单刀直入道:“陈公子坐拥双璧,不找个地方自去快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冲微微一笑,知道九难这么说,就是想自己先开口。
不过他也没计较,坦然道:“九难......算了,我还是称你长平公主吧,不然总觉得别扭。”
“称呼不过是代号而已,”九难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阁下开心就好。”
陈冲点点头,看了一眼忐忑的少女,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次来昆明城,就是得到可靠消息,听说有一个叫‘寂静’的道士隐居在这里。
这些天,我发动天地会势力,正在搜寻周边的大小寺庙、道观,希望将这位道姑找到,不过公主既然是出家人,又恰好出现在昆明,想必知道那位女冠的下落。”
陈冲说完,九难并没有立即回答,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阿珂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紧紧盯着师傅的嘴,生怕她蹦出半个“不”字。
片刻后,九难终于开了口:“阁下果然神通广大,连‘寂静’这个法号都知道。”
蒙对了!
陈冲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陈圆圆法号没变,不然这次只怕就下不来台了。
他笑了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不吝告知,也好让我见见未来岳母。”
这个理由找得有些刁钻,但在陈冲看来还不赖。
总不能说‘全阿珂母女团聚之心’吧?
人家长平公主,全家基本上已经死绝,说这种话除了刺激她,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你倒好运气。”
九难看了阿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愤:“要我告诉你们也不无不可——”
阿珂心中一喜,正要多谢师傅,就见九难面无表情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只要陈公子能答应,我立刻就将那人的下落说出来。
不过咱们先说好,即便你知道那人的法号,我的条件也不会变,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肯开口就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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