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我不会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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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p>

寂静、空荡、陈旧的书房, 赵娴坐在祝淮安以前用过的摇椅，捧着青花瓷茶杯，坚决否认祝政退婚的决定。</p>

不知道赵娴是不是故意的。</p>

她今日穿的这身墨青色缎面青丝旗袍, 正是当年祝淮安送她进精神病院那天穿的那条。</p>

梳着一样的发髻，画着一样的妆，唯一变化的是她的状态。</p>

当年的她满脸温柔、坦然, 性子好到人怜悯，今日却显得有些狰狞。</p>

祝政从头到尾扫视完, 心脏不自觉地沉了两分。</p>

这辈子能这么逼他的, 也就她了。</p>

她要是手下留情, 他还能赌一把虎口逃生。要是铁了心地堵他, 他除了顺从, 拿什么跟她应付呢。</p>

祝政站在书桌前，目光凝视两秒书架上摆放的全家福, 好声好气问：“赵老师，您就当行行好, 给我一个自由成不成？”</p>

赵娴规规矩矩坐在摇椅，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新泡的红茶, 垂下温和的眉眼, 无视祝政的恳求，波澜不惊说：“婚约是你爸订的, 怎能说退就退呢。我跟小绿那孩子挺有眼缘的，比起你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强十倍、百倍。”</p>

“这事还没到铁板钉钉的时候, 你容姨刚刚打电话给我，还在问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小绿被关在家面壁思过，跟那小明星随随便便拍拍照也没多大点事。”</p>

“都是媒体捕风捉影，随便乱写的。小四, 你这点眼力见都没有？”</p>

祝政神情有些挫败，他拧了拧眉心，试图跟赵娴讲道理：“赵老师，婚我已经退了，这事不可能再有变化。”</p>

“人计绿也不见得瞧得上我。解了婚约，皆大欢喜，有何不好？”</p>

“况且——”</p>

赵娴豁地一下站起身，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不可控制，她瞪大眼死死盯着祝政，食指指着祝政，猛地提高音量，质问：“那也不行！小四，你糊涂！”</p>

“你老实告诉我，你铁了心地要退婚是不是因为那不知名的小歌手？”</p>

“你还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连喜好都一致都爱招惹一些低/俗的风尘女子。怎么？你父亲当年没抬进来的人，你打算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p>

祝政着实被赵娴段话给震惊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鄙夷、贬低的话会从赵娴嘴里说出口。</p>

他缓了缓气，面带不解问：“赵老师，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p>

赵娴这两天一直在查关洁的资料，从家庭背景到社会经历，再到知乎黑帖、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她能找的全都找了。</p>

这姑娘还真让她开了眼界，身上黑料、负面新闻一大堆，没一句好的。</p>

大学期间跟各种各样的男人鬼混不说，几次三番被学校催促缴纳欠的学费，还被人当小三打。</p>

母亲是个坐台女，年轻时跟富豪厮混，生出这么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p>

至今还在赌场鬼混，整天顶着泼妇头衔骂街，没一点人样。</p>

要是身家稍微清白点，她也不至于这么反对可偏偏这么拿不出手。</p>

如果说之前对关洁她只是生理上的不满意，现在是各个方面都厌恶。</p>

她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姑娘招惹她儿子，更不会让这样的人进祝家的大门。</p>

想到这，赵娴嫌弃地闭了闭眼，连提都不愿提：“四儿，你也别跟我这儿扯。我是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的，除非我死。”</p>

“听妈一句劝，跟她断干净，别再有任何联系。”</p>

“即便没了计绿，跟你结婚的也不会是她。只要我还活着，永远不会有那一天。”</p>

祝政想笑，他实在无法理解赵娴对关洁的印象为何这样差。</p>

他深深吸了口气，紧着呼吸问：“如果我非要跟她在一起呢？”</p>

“那就等我死！”赵娴啪地一下将茶杯搁在书桌，高声道。</p>

“她妈什么德行！？一破落户，还去r大脱/光衣服闹事。年轻时靠出卖色相，老了打牌抽烟骂街……这样的人家能教育出什么好女儿？？你指着我跟这样的人接触，还不如让我去死。”</p>

“我告诉你小四，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要敢跟这姑娘有任何瓜葛，别怪妈心狠。到时候下不了台面的，恐怕只有那姑娘。”</p>

“她要稍微有点礼义廉耻，也应该离你远远的，不要再来祸害你！”</p>

祝政骤然失去挣扎的能力，他颓下肩，抬手抹了两把脸，笑说：“……也行。既然您这么坚决。那我也不跟您犟了。放心，在您活着这几十年，我一定不主动去招惹她。”</p>

“但您也别指望我结婚生子，毕竟，您儿子不配幸福，也耽误不起人姑娘。”</p>

话说完，祝政面无表情丢下赵娴，转身大步离开书房。</p>

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仿佛刚刚妥协认命的人不是他。</p>

赵娴经这一遭，精神受不住，一个人蹲坐在书房回想祝政刚刚那番话。</p>

越想，她越坚定不能让祝政再接触关洁。</p>

—</p>

晚七点，北京首都机场，候机厅。</p>

朱真捧着相机修完最后一张图，立马丢下相机，松懈地瘫坐在按摩椅休息。</p>

坐了不到两分钟，朱真想起什么，立马翻过身，脸趴在关洁胳膊，一个劲地输出。</p>

“终于修完～可以交差了。岚姐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留点照片发视频，还说给我申请个小号，上面放我的个人作品，挺高知名度”</p>

“啧啧啧，岚姐这人真是铁打的女强人。你说她不会累吗？每天二十四小时围着公司转，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我这种佛系少女，光看看就头疼了。”</p>

“哎对了西西，岚姐家小少爷不是跟你学琴吗，长得怎么样啊？”</p>

“还行。”</p>

关洁刚跟宋西京回完消息。</p>

他马上二模考，这会儿正在复习数字，给她发了道函数大题，问她怎么做。</p>

关洁点开图片，读完题目，翻了翻脑子里模糊不清的记忆，凭着印象写下答题思路。</p>

写完发过去，他秒回：“答案对了。”</p>

关洁眨眼，“你有答案？”</p>

宋西京：【刚问同学拿了参考答案。跟你写的一样。】</p>

关洁：【哦，行。】</p>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p>

关洁正想摁灭手机，那头发来一条新消息：【听我妈说你去北京参加活动了？什么时候回上海？】</p>

关洁：【今晚。】</p>

宋西京：【我来接你？】</p>

关洁：【？】</p>

宋西京：【刚拿驾照，找我妈提了新车，我练练车。】</p>

关洁：【……】</p>

宋西京：【几点的航班？？？我真来接你，别看我才拿驾照，我开车技术挺好的！之前还偷偷开我妈的车出去旅游过。】</p>

关洁被他缠得晕头转向，简单粗暴回了个时间：【10：35】</p>

朱真不小心瞟到手机屏幕，满脸懵逼问：“我怎么觉得这小孩对你有意思！？”</p>

关洁放下手机，抬手胡乱揉了揉朱真的脑袋，否认：“没有，别乱猜～”</p>

朱真顺从地点了点头，双手抱住关洁胳臂，低声呢喃：“西西，我还以为你会……改签机票。”</p>

“所以就算是互相喜欢的人，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吗？西西，我想不通，想不通杨竞为什么要出轨。”</p>

关洁隐约觉得朱真是在说她自己。</p>

可是……杨竞真的喜欢她吗？</p>

关洁不敢问这个问题，却又觉得朱真把爱情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看轻。</p>

所以一旦没了这个人，她就再也找不到方向、目标。</p>

关洁轻轻拍了拍朱真的脑袋，头一次跟她分享自己爱情观：“真真，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值得我们喜欢、留恋。”</p>

“我是……爱这个人，但是不代表我爱就要跟他在一起。很多时候，曾经拥有过就已经很幸运了。”</p>

“我跟那个人之间，横着很长很长一道沟壑。如果哪天我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一定有人满身荆棘地跨过那道坎。”</p>

“当然，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去触碰。毕竟，我真的……看不得他难过，也无法让自己再次忍受痛苦。”</p>

朱真似懂非懂，眼里满是疑惑，却又觉得关洁说得有道理。</p>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鹿眼，隔着飞机坪，眺望着远处的天，一字一句说：“那我也试着放下吧。”</p>

那时候的关洁真的以为朱真会慢慢放下执念，后来才知道，她曾在夜里无数次崩溃、痛哭，曾无数次想放弃生命。</p>

直到生命尽头，她也没能逃脱惩罚。</p>

当天晚上宋西京开着奥迪到机场接她俩，朱真见到宋西京，一个劲地夸：“小少爷长得真帅啊！姐姐都心动了。”</p>

“要不是姐姐大你四五岁，一定追你。”</p>

“当年姐姐……”</p>

宋西京吓得不轻，私下偷偷问关洁，朱真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p>

关洁哭笑不得，说朱真只是热情，跟他开开玩笑。</p>

宋西京哦了一声，耸肩道：“我是喜欢姐姐类型的，但是不喜欢这样的。”</p>

关洁：“哪儿样的？”</p>

宋西京煞有介事说：“……还是不太稳重。”</p>

关洁被他这沉稳的语气笑得不轻。</p>

—</p>

再次见到祝政，是回上海的第二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