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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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放火的人万万没想到，安静的藏书阁里今日竟有人在，一时措手不及，待想跑，已经被肖珏拦住去路，他自是功夫不敌，交手不过一招，就被肖珏卸了胳膊。</p>

禾晏早在肖珏与这人交手的时候，就抓起一边的长毯扑火。好在火势不算大，这人大约想着满楼阁的纸卷易着，便没有用膏油。否则真要算起来，他们二人也不一定扑的灭。</p>

这火扑灭的及时，只烧着了半本书。禾晏对肖珏摇头，“还好，没出什么大事。”</p>

二人看向地上的人，这人年纪不大，穿着布衫，乍一看过去，像是贤昌馆的学子。他被肖珏卸了手脚，暂且动弹不得，禾晏注意到他的虎口处有练武留下的痕迹，不由得皱眉道：“好似不是贤昌馆的学生，应当是蒙混进来的。”</p>

寻常学子，纵然学馆里有武科，老茧却也不至于如此厚重，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武所致。肖珏俯视着他，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p>

那人只是盯着肖珏，并不说话。</p>

“等一下。”禾晏似有所觉，上前一步，握住他的下巴，肖珏阻拦不及，下一刻，禾晏道：“他说不了话，是个哑巴。”</p>

对方被握着下巴被迫张嘴，嘴巴里空空荡荡，只有半截舌头。</p>

“很危险。”肖珏将她拉起来，往身后一带，“别靠太近。”</p>

“对方找了个哑巴来，处心积虑混进贤昌馆，就是为了在藏书阁放一把火。”禾晏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看向肖珏，“看来有人同我们想到一处了。”</p>

在藏书阁里，虽也有珍奇孤本，却也不至于让人铤而走险。何况对方派人来还不是为了偷窃，是为了放火，不偏不倚，还恰好烧的是“禾如非”过去的那一架。正如禾晏与肖珏今日来贤昌馆，是为了找到“禾如非”过去的笔迹以备不时之需，真正的禾大少爷，看上去也心虚气短，才会迫不及待的让人来毁尸灭迹。</p>

肖珏问：“你打算如何？”</p>

禾晏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经变得轻松，“既然有人觊觎‘禾将军’的手记，不如就先由我们代为保管。至于这人……先告知黄先生，看他怎么说吧。”</p>

黄三才得了消息过来的时候，尚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才放肖珏与禾晏二人进藏书阁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怎么就突然有人放火了？</p>

“黄先生，”肖珏朝地上的人示意，“这个人可是学馆的学生？”</p>

黄先生仔细瞧了瞧放火人的脸，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从未见过此人。”</p>

“那就是了。”肖珏点了点头，“此人混进学馆，刚刚放火不成，被我撞见了。”</p>

黄先生赶紧去查看方才起火的书架，地上散落的考卷，那半本焦黑的书籍，以及楼阁里焦木的味道，无一不证实着肖珏没有说谎。刚才的确有人在此放火。</p>

“这……这是为何？”黄三才有些茫然，“此人与我们贤昌馆有何仇怨，为何要独独放火藏书阁？”</p>

还好是藏书阁不是学馆，但倘若方才肖珏与禾晏不在此地，藏书馆寻常进去的人极少，等被发现起火的时候，只怕也来不及了。思及此，黄三才的心里便涌上一层后怕。</p>

“这人是个哑巴，”禾晏笑道：“说不了话。”</p>

肖珏声音冷漠：“恐与乌托人有关。”</p>

“乌、乌托人？”黄三才吓了一跳，“乌托人怎么会出现在朔京？”</p>

肖珏不动声色的开口，“此事机密，还望黄先生为我保密。既是乌托人的阴谋，不如将计就计，烦请黄先生等一下对外宣告，藏书阁着火，烧毁一架藏书，幸而救火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不过……飞鸿将军的手记，全部毁去，未有遗留。”</p>

“这……”黄三才还是很纳闷。</p>

“事关社稷，”肖珏目光锐利如电，“还望先生以大局为重。”</p>

黄三才打了个哆嗦，“自、自然。可是禾将军的手记……”</p>

“我与他乃同窗，也只是一些寻常笔墨而已，我带回肖家保管，日后等幕后真凶水落石出，再原物奉还。”</p>

黄三才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再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总是懒倦淡漠的少年如今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和过去截然不同。</p>

他恭敬低下头去，轻声道：“全凭肖都督做主，至于这人……”</p>

“我来解决，黄先生只管对外宣称，有人烧死在火里就是了。”</p>

黄三才点头称是。</p>

等嘱咐黄三才的事做完，过了一会儿，赤乌跟了进来，将方才放火的哑巴带走了，顺带拿走了整整一麻袋“禾如非”的手记。</p>

禾晏与肖珏这才往外走，边走边道：“肖珏，刚刚的事……可行得通？”</p>

黄三才到底不是肖家人，不知道究竟能为他们保密多少，禾如非亦不是傻子，好端端派出去的人有去无回，纵然黄三才对外传言藏书阁失火，禾如非未必会信。</p>

“无事，此事交给我。”肖珏回答。</p>

禾晏想了想，“我想，许之恒大概还在四处寻找秦嬷嬷的下落，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p>

肖珏漫不经心的一笑，“放心吧，许家的手，伸不到肖家来。”</p>

禾晏稍稍放心了一点，不过今日原本到贤昌馆忆起旧识的轻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事打乱。不免有些沉重，才同肖珏走到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唤她“禾姑娘”。</p>

禾晏抬头一看，见不远处，站着一穿着靛青长袍的男子，温润如兰，正是楚昭。</p>

他亦瞧见了禾晏身侧的肖珏，眸光微微一凝，不过须臾就笑意如常，上前招呼道：“肖都督，禾姑娘。”</p>

“楚四公子怎么在这里？”禾晏笑着问道。自从那一日文宣帝赐婚的宫宴过后，她就不曾见过楚昭，只知道徐家与楚家正在为他与徐娉婷的婚事操持。比起禾晏家世不高来说，楚昭与徐娉婷的这一桩姻缘，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更门当户对一点。</p>

虽然……禾晏并不认为，楚昭有多喜欢徐娉婷这个未婚妻。</p>

“出来办点事。”楚昭温声回答。</p>

禾晏注意到今日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婢子，容色平平，并不是应香，不由得多看了那婢子两眼。那婢子竟也不怕，直勾勾的看回来，目光隐有审视之意，禾晏思忖片刻，便明白过来。想来是那位徐娉婷小姐，看楚昭身边的应香太过貌美，不放心，便换了个丫头来跟随。名为伺候，实则监视。想来也是，毕竟楚昭有一个风流成性的亲爹，他自己容貌又出众，难免想得多一些。</p>

只是这样一来，楚昭就有些可怜了。身为男子，却连自己身边的丫鬟的去留都无法决断，如今只是一个开始，待日后成了亲，那位徐娉婷小姐只会变本加厉。</p>

那婢子看禾晏的目光也带着点防备，活像是楚昭就是块油汪汪的大肥肉，街上所有的女子都是饿狗一般，盯得极紧。禾晏不欲惹祸上身，更不想白白被人当了靶子，就道：“我与肖珏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p>

楚昭听到“肖珏”二字，先是一愣，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一番，随即笑道：“如此，改日再聚。”</p>

禾晏颔首，拉着肖珏匆匆走开。倒是楚昭，在他们二人走后，看向贤昌馆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深思。</p>

身侧的丫鬟催促：“四公子，时候不早，还是先去绸缎铺选料子吧，小姐说了，所有喜事的相关事宜，都要四公子亲自看过呢。”</p>

年轻男子掩住眸中阴霾，微笑道：“好。”</p>

……</p>

许家的门口，小厮福旺手里抱着个扫帚，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扫地。</p>

一晌午的时间都这样心不在焉，事实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一位出手大方的神秘人，自从上次将秦嬷嬷的下落告知对方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p>

福旺感到很失望，他原先还想着从这人身上大捞一笔后再离开，没想到就这不见了。他一时有些后悔，是否不该将秦嬷嬷的下落这么早说出来，或许时间拖得再久些，还能多在对方身上榨出点油。</p>

一旦习惯了银子来得容易的路子，再回头看那点月钱，福旺便觉得格外不满足。</p>

他扫着扫着地，忽然间，一枚铜板滴溜溜的从面前滚过，福旺下意识的跟了上去，想要捡起来，猫腰走了几步，突然间，铜板被一只靴子踩住了。他一怔，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低声道：“可是福旺？”</p>

福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正、正是。”</p>

“街头拐角处茶馆，老地方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抬脚，转身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