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他都是为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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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瑾冲回药剂部病房的时候, 陈山已经醒过来了。</p>

陈山闲不住，一醒过来就拖着病体满世界转悠，抱着光脑号看沙雕视频, 看的直拍大腿，笑出马叫。</p>

封咎还没醒, 他安静的躺在靠窗的病床上, 半开的窗外是明媚灿烂的阳光，白色的窗帘被清风卷起，白色的被子盖到他的胸口处, 露出他肩膀以上。</p>

时瑾走到封咎的床边上, 伸手探向他的额头。</p>

小鹿蹦跶哒的跳下来，窝在了封咎的脖颈处, 通过小鹿的反馈, 探查封咎的身体状态。</p>

自从打完那针药剂之后，封咎就一直在沉睡，从冰窟那边一路睡到天狼星，倒是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 原先狂暴破损的精神力逐渐被安抚，像是在睡眠中自我修复。</p>

所以时瑾也没有强行叫醒他，确认封咎没事之后就让人继续躺着了——反正他针剂已经打了, 现在再去谈什么“药物作用”也太晚了, 只能安安心心的等。</p>

“卧槽，时瑾，惊天大消息！”时瑾才刚帮封咎调整被角, 两个病床之间的隔帘就被陈山一把拉开了，陈山举着光脑，一脸震惊的喊：“时二少离家、呸, 离基地出走啦！”</p>

时瑾掖被角的手指一顿。</p>

离家出走？</p>

这把戏听起来有点像是三岁小孩。</p>

确实很符合时二少的没脑子风格。</p>

“我听赵柯说，时二少把他的徽章光脑给砸了，然后还跟他妈妈在食堂门口大吵一架，多人都看见了，最后时二少直接走人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p>

时瑾想起了之前在会议室看到的争执场景。</p>

时二少是个点火就炸的脾气，脑子蠢脾气还大，别人一激，他立马就会动手，如果是面对别人，时二少还能还回去，但面对时太太，时二少只能忍着。</p>

他总不能跟自己的亲妈动手。</p>

估计是忍的受不了了，打又打不了，留着看又闹心，所以直接走了。</p>

跟当初的时瑾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觉得这个时家待不下去了。</p>

“我还听他们说，时跃有精神体了。”陈山还在叭叭：“据说是个蝙蝠，飞禽系的，是很少见的精神攻击，不过等级为A，不算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p>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山一张马脸拉的老长，一脸的厌烦：“他跟个臭虫一样，特能蹦跶，哪儿都有他，还回回把自己摘得老干净，一出事儿就是别人的问题，也不知道运气怎么就这么，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激发精神体。”</p>

时瑾的手指正在轻抚封咎的头，封咎的头茬儿又长了一些，不那么硬了，摸着有点毛绒绒的，手指穿过发茬，时瑾漫不经心的回：“应该是时天城为他做了什么吧。”</p>

自从来了850，时瑾才知道原来治疗精神力有那么多种办法，精神力药剂虽然是最有效、最安全的，但却并不是唯一的办法，时天城在850混了那么久，自然也有他的法子。</p>

时瑾压根就没往自己的药剂上想过，精神力药剂根本就没出过他的手心，他做梦都没想到，时跃拿的是“他的药剂”。</p>

时跃也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到天昏地暗，从来都是闭口不言的，唯一一个受害者刘队至今还不知道他的药剂被换过了，还为了失踪的时天城忙的团团转呢。</p>

阴差阳错间，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埋下来了。</p>

借着这个清净的时候，时瑾又跟陈山说了一嘴他把奖励药剂给封咎用了的事儿，他大概算了一笔价钱，准备等封咎醒了，到时候让封咎还给陈山。</p>

当然了，这笔钱很高，一时半会儿封咎可能还不完。</p>

时瑾说起这些的时候，记起来了上辈子的封咎。</p>

他那时候不懂封咎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冲进感染者堆儿，疯了一样去杀感染者，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封咎大概也是想要这个精神力药剂的。</p>

难为他了，从药剂到手到现在，时瑾一直把这个药剂当成小组共有的资产来保存处理，一切都以队长的身份做主，压根没跟他们俩通过气儿，陈山心大，一次都没问过，封咎本身就在意这个药剂，居然也一次都没提。</p>

“哦哦，那有啥的。”陈山当时正看着小姐姐嘿嘿笑呢，随口回：“他需要就给他呗。”</p>

反正都是一个小组的，封咎也救过他，肥水不流外人田。</p>

“陈山。”正当时瑾和陈山在聊天的时候，赵柯在外面敲了敲门，探头探脑的进来喊陈山。</p>

自打之前在冰窟，赵柯被陈山救过一次之后，他们俩就迅速成了一对勾肩搭背的兄弟，赵柯一天往这跑三趟，现在大概是见时瑾在这，所以没有直接说，而是鬼鬼祟祟的冲陈柯挥手。</p>

毕竟赵柯跟时瑾之间的关系稍稍有些尴尬，他们俩认识，知道沈随风和时瑾之间的所有事，他又是沈随风那边的人，所以见了时瑾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p>

陈山跳下床去找赵柯，受赵柯影响，他的脚步都轻了几分，生怕被时瑾发现他跟沈随风的队友“通敌”。</p>

时瑾没管他，而是在床上找了个小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俯下身，摸一摸封咎的头。</p>

——</p>

柔软的手指覆盖在头顶上，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熟悉的气息在身前浮动，封咎想醒过来，可是却又醒不过来。</p>

他像是躺在一个满是热水的浴缸，整个人都浸进去，飘起来，浑身暖洋洋的，酸痛的肌肉被泡的发软，骨头懒洋洋的缩着，只要稍微一抻，就能从骨节爆发出一阵抻展的舒爽感，像是婴儿回归了母体一般。</p>

封咎对外界的动静隐隐约约有一些感知，就像是半睡半醒一样，他甚至对自己暴动时候的画面还记得一些。</p>

有些画面是时瑾被他钳制在冰面上，有些是时瑾被他的头盔磕的额头泛红的画面，再具体的他就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最后，时瑾抱着他的时候，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顶。</p>

微凉的指尖，温柔的动作，他听见时瑾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像是天使的呢喃，让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对方，生怕那一点温存溜走。</p>

封咎只觉得那点温度顺着他的身体游走，将他破碎的精神力修补，他觉得浑身舒爽，恍惚间想起了他的精神体。</p>

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白狼，自从去年军演重伤后就召唤不出来了，足足养了一年也不见成效，低级的精神力药剂如同流水一样打，但是只能短暂控制状态，可是在这一刻，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一般，封咎下意识地催动了精神力。</p>

在过去的一年，他的精神力就像是不受控的刀锋，他稍微一碰，就会把自己伤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p>

而这一次，他顺利的沟通上了自己的精神体。</p>

精神体对于单兵来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召唤出来，封咎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皮毛，隐约间听见了一阵小声的呜咽。</p>

他的老朋友回来了。</p>

等封咎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从明媚清晨变成了春日傍晚，漫天彩霞从窗外照进来，将白色的被子照成了艳丽的七彩颜色，封咎微微一动，才察觉自己怀多了个人。</p>

不止是人，还有两个精神体。</p>

一头小鹿缩在他的脖颈处，一只巨型白狼横趴在他的身上，白狼足有两米长，站起来与人一般高，此时正趴在他身上压着他，睡得很沉，一颗头倒在小鹿旁边，漂亮的白色狼毛都落到了小鹿的身上。</p>

封咎脑海一片混沌，他一垂眸，正看见时瑾的半个头顶和小半张侧脸。</p>

时瑾像是只猫儿一样窝在封咎的怀，流淌着的金色覆盖在封咎的颈间，他的侧脸就埋在封咎的肩窝处，他的每次呼吸都能喷洒到封咎的肩膀上，热热的，微微有点刺，落到皮肤上的时候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腾”的一下点燃了一把火，烧的封咎口干舌燥，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是在梦。</p>

是在梦吧？</p>

他在那一瞬间绷紧了身体，竟然都不敢动一动，生怕他一动，就将这梦境揉碎了一般。</p>

他的手只要稍微动一下，就可以将这一场美梦揽入怀中。</p>

手指开始不听掌控，发着颤在进行一场冒险，普通的枕褥都因此变得惊险万分，呼吸都在此刻被屏住，身体比一片空白的大脑更诚实，就连头发丝都跟着紧绷起来。</p>

而缩在一边的时瑾毫无知觉，就那样沉溺在温柔的晚风和落日。</p>

“时瑾！”突然间，一声欢呼从病房的门口炸响，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惊醒了被褥上的彩霞，封咎在那一瞬间竟然被震在了原处，手脚麻木、肌肉紧绷，白狼瞬间消失，小鹿也被惊醒，哒哒哒的跑回到时瑾身边。</p>

封咎新如擂鼓，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陈山冲进来，冲到床边，伸出两只手疯了一样抓着时瑾的肩膀摇晃。</p>

时瑾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摇醒。</p>

刚醒过来时他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困顿的呢喃了几句，就听见陈山大喇叭一样在他耳边吼：“时瑾，起来了，刘队叫你们俩过去呢。”</p>

时瑾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陈山那张大马脸，嗷嗷嗷在他耳边叫唤，他吵嚷的要命，囫囵的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往床下爬。</p>

他下床时脚下发软，腰后还被人扶了一把，熟悉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他身边，他一回头就看见封咎站在他身后，虽然还是那副沉默锋锐的模样，只是他的神色状态比原先了太多，眉宇间少了几分深藏着的狂躁暴戾，多了几分内敛，看人的时候不再满含敌意，让人背后生刺。</p>

像是一把宝刀套上了鞘，沉淀出了几分古朴的厚重感。</p>

“封咎，你醒了？”时瑾随手摸了一把封咎的胸口处，他倒不是占封咎便宜，就是习惯了，上辈子封咎这有个很严重的伤，这辈子他就一直记着，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探查封咎身体状况的时候总爱摸一下才放心：“身体怎么样，精神体能召唤出来了吗？”</p>

封咎被他摸的呼吸急促，硬是没躲，声线嘶哑的回了一句：“还，能。”</p>

他的理智终于在这时候重归脑海了，前因后果这样一联系上，他自然就知道时瑾当时给自己注射的是什么药剂了。</p>

精神力药剂一直都是他想要的，但当时在军演，时瑾占领导位置，出力最多，功劳时瑾能占百分之八十，这东西又十分贵重，封咎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一直没有跟时瑾开口说过。</p>

像是他只要一跟时瑾开口说他需要，他就会自动在时瑾面前矮了一截一样，他怕时瑾认为他留在小队只是为了这个药剂，也怕时瑾不愿意给他，他会让时瑾难做。</p>

封咎生了一副悍戾粗犷的模样，对上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想要东西就去抢，但轮到了时瑾这，却显得笨手笨脚，像是被玫瑰吸引的猛虎，却要摸一摸，又生怕弄疼了这朵花，只蹲在旁边，悄悄的嗅一嗅。</p>

他也没想到时瑾居然会直接给他。</p>

那样重要的东西，单拿出去卖都能拍出天价。</p>

呼吸比刚才更急促了些，封咎的胸口处像是汹涌着岩浆热浪，呼啸着喷涌而出，冲进封咎的血液，像是要将他整个灵魂都一起烧掉，他说不出那些听的话，只是恨不得把时瑾揉到怀，捧着他的脚踝细细的啄吻，却又不敢伸手。</p>

他怕他的掌心老茧擦痛了时瑾，更怕时瑾讨厌他。</p>

时瑾对他虽然很，但对陈山也是一样的，他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不敢往下踩一脚，生怕这一脚踩下去，他就会跌到泥潭。</p>

没有在美梦中沉睡过的人，自然不怕梦醒，但封咎已经沉睡过太久了，以至于梦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怕了。</p>

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时瑾似乎并不能感受到封咎这么多想法，他打着哈欠收回手，指尖猫儿一样挠过封咎的衣服，带着点尚未睡醒的惺忪，慢腾腾地说：“那一起走吧，去看看刘队找咱们俩什么事儿。”</p>

封咎在原地伫立片刻，才轻轻地“嗯”了一声。</p>

从病房出去的时候，天边又暗了一些，夕阳躲在楼后面，散发出浓烈的橘色光芒，映的半边天都橙亮亮的，而另外半边天已经暗成了湛蓝色，橘红色和湛蓝色在天空中拼绘在一起，期间有星空闪烁，云朵飘扬，就连月亮都在远远地天上露出了一角，窥探着这个鲜活的世界。</p>

时瑾那时走在最前面，安静的走廊，陈山站在时瑾旁边，叭叭着一些话，封咎跟在时瑾身后，他能看见时瑾侧头时漫天彩霞映在他脸上的模样，也能听见时瑾漫不经心的回应，恰走到楼道口，时瑾回过头来，一头金发睡得凌乱，他随手抓了抓，喊他：“快点啊封咎。”</p>

封咎险些醉在这宁静又美的傍晚。</p>

他们从药剂部走向刘队办公室，期间大概花了十几分钟，走到时刘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走近了些，时瑾就听见面传来了时跃的声音。</p>

“刘队，您带我一起去吧。”时跃像是刚哭过，声音哽咽：“我们家现在这个状况您也看到了，我妈妈心脏病都要犯了，我二哥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爸在军部，这些事儿他插不上手，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但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大哥。”</p>

走在最前头的陈山本来想直接推门就进去的，结果在门口听到这些话时候稍稍迟疑了一瞬，时跃的大哥，那不就是时瑾的大哥嘛。</p>

但时瑾看起来却并不在乎这些，陈山不动，他就走上去，敲了敲门，打断了面两个人的谈话。</p>

“进。”刘队长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