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仙罚篇 那人（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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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捂着心口，无话可说，</p>

他这好徒儿掩藏得多好啊！一点没让周遭的人发现端倪。</p>

但如今想想，也尽是端倪。</p>

如果真真是对一个人厌恶至极，怎么会在其危难之时出手相救，甚至是第一时间就出手，分明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步伐，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p>

后来在庙中，她多纠葛，若他真厌恶，怎么会允许她跟着？</p>

听闻她被朝臣非议要情爱不要忠孝，自己找上仇人的门说要在天下人面前立誓。</p>

她要被送出去和亲，他就不顾清规戒律，非要入这红尘，替她求一点留下的希冀……</p>

桩桩件件，细数下来，真是令人心惊。</p>

这样斩不断红尘的弟子，或者说，裴清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斩断情愿，按照规矩，应该立刻逐出护国寺。</p>

可他的师父实在怜爱他的慧根和才华。</p>

这可是将佛法发扬光大的一个好机会。</p>

在他思考出要不要上报主持前，派了人将裴清晏关押在藏经阁，让他抄写佛经清心净念。</p>

裴清晏怎么清得了心，净得了念。</p>

公主出嫁的日子愈发接近，他就越来越焦躁。</p>

砸门哀求或者是以利相诱，想要求同门的兄弟开门，放他出去。</p>

他要去找公主，让她……求她回心转意。</p>

告诉她，他不是不爱，是从未有一刻不爱她，留下来，她们做一世夫妻，流言蜚语或者贼人利用，都没关心……</p>

可是师兄们始终不为所动。</p>

还是师父前来问他：“你这样舍不得公主，安知做她替身出嫁的姑娘嫁人会不会一样不舍得她？公主可怜？她们就不可怜吗？众生难道就不可怜吗？”</p>

藏经阁内终于安静了些。</p>

师父以为他这难得的好徒儿想明白了，等到公主出嫁的日子放他出来。</p>

结果一打开门，藏经阁内藏书散落一地，触目所及皆是佛经，从最初的工整，到狂乱，再到颤抖的工整，最后笔画猝然中断……俨然是裴清晏内心的诸多挣扎。</p>

可最后不管怎么思考劝诫自己，他还是从三四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p>

这样高，下面还没有任何防护，想来也吃了一番苦头，却丝毫没有停留。</p>

握着裴清晏字迹的师父长叹一声。</p>

快点快点！</p>

再快一点！</p>

……</p>

嘈杂的大街上，一个瘸腿和尚拼了命得朝王宫跑着。</p>

裴清晏咬紧牙，从前送她回家，只恨这条路太短，如今却恨它太远太长。</p>

他的腿在跳下藏经阁时摔断了，根本就用不了力，跑起来痛入骨髓。</p>

可也比不过他看到满城系上的红绸心痛。</p>

他求守卫赶紧给他开门，他要去见公主。</p>

可侍卫却摆摆手，让他个赖头和尚抓紧去别的地方乞讨，公主一会儿就要经过，可别惊扰贵人。</p>

几日不眠不休，裴清晏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并不整洁，却也不至于像个乞丐一样遭人嫌弃。</p>

幸好公主身边的宫女匆忙走来，拿了令牌领了他进宫，去见公主。</p>

刚开始，裴清晏感叹，自己走运，能碰见宫女出宫。</p>

宫女却道：“是殿下收到护国寺传信，说法师出逃，定会来王宫，特意遣奴婢前来迎接。”</p>

一路上，裴清晏一直在问宫女知不知道公主为何要改变主意，自己出嫁？</p>

宫女说：“公主的心思怎么会是奴婢们能了解的？”</p>

可头却是低垂着，时不时抬手抹泪，想来也是不舍。</p>

你看，所有人都不理解这死丫头脑子里又搭错了哪根筋。</p>

宫女领着裴清晏走到缙云的宫殿。</p>

此时天还未亮，殿中却灯火通明。</p>

宫女进去通传，裴清晏就站在一棵樱树下遥遥望着雕花木窗透出的一抹剪影。</p>

齐国的婚礼自古周传下来，新娘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p>

他忍不住想按照缙云的性子，应该正困得都睁不开眼。</p>

可等他被人引进殿内，缙云已经梳妆完毕。</p>

面庞如玉，琼鼻樱唇，杏眼桃腮，眉间花钿精美繁复。</p>

齐国美人众多，去庙中参拜者也不乏佼佼者，可都不如眼前之人嫁衣烈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