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仙侠修真（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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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路上, 谢闲已经打好腹稿。等沈尊者问起，他当即说：“沈尊者！我只是忧心，师尊他, 兴许还留了退路。”</p>

听着这话, 沈轶的神色还是很淡。</p>

桃树安静下来, 不再有花雨纷纷扬扬。</p>

谢闲屏息静气。他来前是觉得, 沈尊者定然与归一修士们不同。可当下, 他又想, 自己凭什么这样肯定呢？</p>

此刻说的，兴许真的只是他异想天开。</p>

可沈尊者问他：“你师尊如果没死，他会做什么？”</p>

谢闲一怔，很快回神, 顺着这话思索：“他定要报复。”</p>

沈尊者仿佛笑了下，“怎么报复？”</p>

谢闲花了更长时间思索, 而后, 他的瞳孔蓦地缩小。</p>

“山河印，”谢闲只觉得喉间干涩, “师尊哪怕真的逃出生天，百千年内, 总无法再回到从前修为。沈尊者, 以我师尊的脾性，他定然无法忍耐。他会去破坏山河印, 对, 他会做出这种事。”</p>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 谢闲就头皮发麻。</p>

他读过关于六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的记载。魔界封印一开，整个碧元大陆都会沦为人间地狱。</p>

谢闲喃喃说：“也许……原本就是我想多了。”</p>

“陈初未死”只是一个假设。如果要为了一个假设而劳心劳力，在山河印旁边驻扎守卫。谢闲自己都觉得, 提出此事的自己，一定不太清醒。</p>

他神思恍惚，听沈尊者“哦”了声。</p>

“巧了，”沈轶说，“我正要去山河印那边看看。”</p>

谢闲的眼睛睁大一些。在他身前不远处，沈尊者已经侧头，与兰尊者讲话。</p>

沈尊者说：“之前在金城郡，你说那里的八珍面不错？”</p>

兰尊者笑了下，说：“先生，要再去尝尝吗？”</p>

沈尊者说：“你想去？”</p>

兰尊者眨眼，“想呀。”</p>

沈尊者的神色里多了点高深莫测。他又讲话了，不过这次，谢闲没有听清。</p>

他觉得自己该走。不过沈尊者的注意力不转来，谢闲觉得，自己连一句“告辞”都不好说。</p>

他只好尽量放空自己，目光虚浮地盯着眼前一块，去数那里的花瓣。</p>

好在过了片刻，兰尊者提醒沈尊者：“先生，谢小友……”</p>

沈尊者这才侧头，看了谢闲一眼。</p>

他说：“你不用再挂心这件事了。”</p>

意思就是，他也会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并且盯着山河印处的动静。</p>

谢闲听在耳中，只觉得压在心头那块石头稍稍松开。</p>

他郑重地应下，离开山头。</p>

桃花再度飞起，遮住了谢闲身后的道路。</p>

他下了山，在山脚下，朝霞的光芒里，看到站在路边的银狼。</p>

谢闲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留下等自己。</p>

不过凌夜等他，他也记这份情。</p>

——虽然作为“魔头曾经的徒弟”，他记不记这份情，对凌夜都没有影响。</p>

谢闲吐出一口气，往前。</p>

凌夜听到他的动静，侧头来看。</p>

银狼青年眉目之中有种锋利的俊美，长发如霜似雪。</p>

谢闲笑一下，“走吧。”</p>

凌夜打量他，从谢闲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沈尊者信你了？”</p>

谢闲回答：“沈尊者自有打算。”</p>

凌夜“嗯”了声，迈步往前。</p>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回到关着谢闲的地点。一晚过去，没人发现谢闲曾经离开。</p>

谢闲多少放松一点。他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此前表现出的那么淡然。</p>

他和凌夜道谢，凌夜看他片刻，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办？”</p>

谢闲怔忡片刻，见凌夜这样心平气和地问自己，他也就认真思索，回答：“我大约要被废去修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到底是魔修，“然后，可能会被逐出师门吧。”</p>

凌夜总结：“你变成凡人，还顶着陈初徒弟的身份？”</p>

谢闲沉默一下，“我会改名换姓。”</p>

凌夜淡淡道：“孙掌门需要给其他人一个发泄的路子。温萍、宋尘他们已经是这个路子，那你呢？”</p>

谢闲苦笑一下，“走一步算一步吧。”</p>

凌夜说：“你救了我。”</p>

谢闲茫然，“嗯——你也救了我。”</p>

凌夜说：“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已经死了。但是，如果我没把你带下山，你可能还活着。”</p>

谢闲不说话了。他心里冒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念头，以至于他没办法开口。</p>

他看着凌夜。这个年少的、还只有一身白色皮毛的小狼。他正注视自己，问：“你要和我去冀州吗？”</p>

谢闲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p>

“冀州——”</p>

凌夜说：“孙掌门说了，我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走。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让归一宗的人送我。”</p>

“不是，”谢闲说，“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冀州？”</p>

谢闲：“可是……”</p>

凌夜说：“你去的话，告诉我。”</p>

他说完，想一想，拔了两根头发给谢闲。</p>

一直到半天之后，谢闲还在盯着掌心里的两根头发发呆。</p>

他觉得思绪很乱。凌夜的话，归一宗的状况，自己往后的路。无数念头盘浮在谢闲脑海之中，到最后，谢闲长叹一声，扯了自己的衣袖，画出两枚信符，把凌夜的头发分别包裹其中。这么一来，如果他以后有事找寻，就能第一时间联系到那只小狼。</p>

他想不出答案，可玄天宗的人已经要离开了。</p>

对此，归一宗的代理掌门表现出了十足的高兴。他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请玄天修士们多留些时候，双方共同钻研道法。可玄天修士们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代理掌门的面色就微微变化。</p>

玄天修士们看在眼里，多少觉得好笑。</p>

不过他们也不是要捉弄人。到最后，还是没再刺激孙掌门，顺顺畅畅地打道回府。</p>

玄天宗在北，雍州在南。</p>

沈轶就这么和玄天修士们分开。听说他要去查看山河印状况时，玄天掌门面色微紧，想到了在外找寻蓬莱的小师叔。</p>

原本高兴的心情中染上一丝阴霾。玄天掌门怀抱着十分的忧虑，问：“沈尊者，莫非……”</p>

沈轶说：“别多想，我就是去看看。”</p>

玄天掌门“哎”了声，完全没有被这话安慰到。不过，沈轶原本也不在乎他如何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