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苦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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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本来很安静。</p>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p>

来者是一个和尚。</p>

这和尚大概三四十岁，不修边幅，脸上的胡子很浓很密，但并不显得邋遢，更不颓废。</p>

因为他的眼睛。</p>

这双眼睛很端正，很明亮，也很温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山间秋水，清可见人。</p>

相信任何人与他对视，都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p>

和尚穿着一件很破旧的灰褐色僧袍，晒得黝黑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右手也捻动着一串佛珠，只是手中的佛珠要稍小一些。</p>

两人都注意到这和尚没有穿鞋。</p>

裸漏在外的宽大脚掌上，沾满风干了的泥泞，脚掌外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p>

这是一个苦行僧。</p>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关千云毛发耸立，从石头上弹坐而起，紧紧握住了长枪。</p>

谢周也紧握住剑。</p>

如临大敌。</p>

他们当然不是惊吓于先前的声音，而是震惊于眼前的苦行僧本身。</p>

那一句“施主何故发笑”，早该随山风而去，然而却没有。</p>

声音仍在他们的脑海中回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和质问。</p>

“施主先前为何发笑？”</p>

和尚走到了关千云面前说道。</p>

他比关千云矮了一头还多，不高不壮，不胖不瘦，属于放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的类型。</p>

但当他站到关千云面前，却不显得渺小，反而极有威严，把魁梧的关千云衬托得像一个仆从，被主人训斥着抬不起头。</p>

关千云呼吸粗重，就好像被一座山压在身上，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p>

这时，谢周开口了。</p>

他看着和尚，回答了先前的问题。</p>

“为民除害，所以发笑。”</p>

“除害有很多方法，杀生最不可取。”</p>

和尚轻轻摇头。</p>

关千云这才喘过气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照你说该当如何？”</p>

和尚温和道：“劝人从善。”</p>

关千云嗤笑说道：“就这些山野毛贼，你觉得能劝化得了？”</p>

和尚说道：“当然。”</p>

说着，他向狂风寨内走去。</p>

谢周和关千云下意识跟了进去。</p>

下一刻。</p>

咚、咚、咚……</p>

山间忽然响起敲打木鱼的声音，紧接着便回荡起佛经的咒音。</p>

淡淡的金光随之浮现，照耀在尸体上，犹如传说中的太阳真火，一点点将地上的血迹，和山贼们的尸体焚烧殆尽。</p>

谢周和关千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极度的震惊。</p>

佛光普照，咒音绕耳……</p>

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金火……</p>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p>

“可惜贫僧来晚了一步，未能阻止两位施主的杀孽，此乃贫僧之罪过。”</p>

和尚遗憾叹息，话锋突转道：“不过若能在此度化两位施主，倒也不失一桩善事。”</p>

关千云眉头紧皱，心想这和尚看起来眉慈目善，说起话来却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听到他说要度化自己，更是觉得恼火，没好气说道：“这群山贼死有余辜。”</p>

“还有你这和尚也挺有意思的，放着那么多的好人不度，渡恶人？这是狗屁的道理！”</p>

关千云眼神不屑地看着他说道。</p>

“施主此言差矣，众生何分善恶？”</p>

和尚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佛眼中众生皆佛，菩萨眼中众生皆菩萨，施主觉得这个人不好，觉得那个人是恶人，其实并非如此，是施主心中有恶。”</p>

和尚顿了顿，接着说道：“以恶心看一切法，无有一法不恶；以善心看一切法，无有一法不善。相由心生，境随心转，贫僧希望施主能明白这个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