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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你说一些事吧。”</p>
“洛阳鱼龙帮的褚半城,当年接受朝廷悬赏,带人灭了谢家在豫州的一个支系。”</p>
“广盛镖局那家伙,参与了对长安城王家的阴谋,杀了王家数十族人。”</p>
“那个叫裴成文的户部侍郎,曾是谢府门生,却背信弃义反咬了谢家一口。”</p>
说到这,王侯停顿下来,看着山下繁华的齐郡城,笑着说道:</p>
“至于孟君集,他曾是皇帝老儿手下的第一走狗,当年就是他带头,也是他手下的折威军布下重重防线……他用王谢两家上百族人的头颅,换来了升官加爵的机会。”</p>
……</p>
……</p>
孟冬十月,山顶的风极冷。</p>
谢周沉默着,低头看着脚下的深渊。</p>
耳边是王侯的说话声。</p>
“永仪五年,王谢两家的直系族人加起来有一百多个,算上旁系拢共七百多人。”</p>
王侯斜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但你知道那一场围剿,死了多少人吗?”</p>
“多少?”谢周道。</p>
“三万多人。”王侯对他说道:“陛下一句谋反,死了三万多人。”</p>
三万多……谢周倒吸一口冷气。</p>
王侯回想着记忆中那烈火燃烧、血流成河的恐怖场景,继续说道:“按大夏律法所述,大夏朝没有株连。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王谢真的谋反……那些支系外族、府里的下人和帮工、曾与王谢两家共事的友人、不经世事的孩子们也都是无罪之人。”</p>
“但他们都死了。”</p>
“为绝后患,斩草除根。皇帝老儿真是把这句话贯了个彻底。”</p>
王侯拍了拍谢周的肩膀,问道:“现在,你还觉得黑衣楼做错了吗?”</p>
谢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p>
事实上,这个问题本身也不需要回答。</p>
王谢势大。</p>
如果把大夏朝比作丛林,那么在永仪六年之前,王谢两家就是扎根丛林的两颗参天巨树,头上枝繁叶茂,底下盘根错节。</p>
即使这一把火烧了三年,依然没能将这两颗巨树烧的干净。</p>
两家残存下来的人成立黑衣楼,自然而然地要向当初的敌人复仇,也肩负起了为两家洗脱罪名、重振家族荣光的责任。</p>
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们当然没有错。</p>
可在这个过程中,折威军的人难道就不无辜了?孟原就不无辜了?</p>
对错因人而异。</p>
谢周虽然亲眼见过那场大火,看到了谢家族人被屠杀的场景,但他当时还太小,加上他并非谢府族人,对谢府没有太多的情感,所以很难生出和王侯一样的想法。</p>
“走了。”</p>
王侯起身说道,似乎他来找谢周,就是为了和他讲这段故事一样。</p>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p>
“不用了。”谢周摇了摇头。</p>
“也是。”</p>
王侯看着他满身鲜血的狼狈模样,笑着说道:“道门的疗伤丹确实不错,药效发挥,你现在最好睡上一觉。”</p>
谢周没有反驳,他伤得实在太重,尽管服了药,王侯也帮他调理了一番,但他现在依然是强弩之末,强撑着才保持清醒。</p>
王侯一步踏出,凌空而立,背着双手,黑发垂到腰际,黑衣踩在白云之上,衣袂和发丝在寒风中飞舞,就像一位履尘的仙人。</p>
“其实,你应该和我一起走的。”</p>
他忽然又对谢周说了一句话。</p>
谢周对他说道:“我只是姓谢。”</p>
王侯笑了,转身离开。</p>
寒风中传来他的一声叹息,以及最后一句值得深思的话。</p>
“只是姓谢……”</p>
“是……吗?”</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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