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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他正要开口，她便抢先道，“你不必说了，我非跟着你去江宁不可。”</p>
她知道他不跟自己说，就是怕自己缠着他。</p>
他自然一早就打算了让她也去，在岳母面前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原还怕她不愿意，打算让她在行都多待些日子，可看她这样坚决，心里反而更加担心，“那边的确简陋，你若是不习惯，随时都可以回来。”</p>
他怕她硬着头皮去了，却又后悔，在江宁也不开心。</p>
她没离开过父母，嫁给自己后，越离父母越来越远了。</p>
她心里却发苦，想着他终究是不愿意自己去，可她也想好了，于是道，“我说了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来问我，我都是这句话。”</p>
他心头发热，没忍住，一把抱住了她。</p>
江宁的日日夜夜，他忙得都没有时间想她，即使做了梦，梦里都是这样抱一抱她。</p>
可再好的梦，哪里及得上此刻实实在在将人拥在怀中。</p>
“夫人……”</p>
“嗯？”</p>
“嫁鸡随鸡这句话，倒也不必逢人就说。”</p>
她马上辩解，“这不是说你是鸡和狗。”</p>
“我知道，我知道，”他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安抚小女儿一般，“到了江宁，我便抽时间多教夫人习文练字。”</p>
再多学些文雅的话，后头这一句他没敢说。</p>
--</p>
薛益本意想让她再晚些去，谁知回到家，她就给他看了她收拾好的包袱。</p>
甚至在他回来之前，她就已经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好了。</p>
“别说江宁，就算是你去了天上，我都要踩个云头追着上去。”</p>
“什么天上，哪有这般说话的。”怪不吉利的。</p>
“你又嫌弃我不会文绉绉说话了，这话我会说，叫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跟你说，你就算去了碧落，我踩个云头上碧落也要跟定你。”</p>
她竟知道这句诗文，他倒是一惊，只是什么下黄泉的，更不吉利了。</p>
成欢没好意思说，为了不让他嫌弃自己不会舞文弄墨，一直偷偷在看书，只是那些书实在难看，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p>
--</p>
去了江宁，他住的是个两进的院落，本想着再去寻个大的宅院再去接她的，仓促带了她赶来，他怕眼下的住所对她来说太简陋了。</p>
可她欢喜得不行，在院子里逛了一通，竟然一下子跃到了房顶去。</p>
她到底还是年纪小。</p>
成欢到了江宁，只如鸟归林鱼归海，畅快非凡，第二日就换了一身男子装束，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p>
她却急忙道，“我自己出去逛一逛，不给你添麻烦，你忙你自己的。”</p>
说完就旋风似的走了，他本是打算寻日子就要带她去城里走一走的，等晚上她回来，就得意洋洋地说，“整个江宁城，我都给摸清了，还认识了好些人！”</p>
一连几日，她都是那副男子装扮，活脱脱一个肆意飞扬的少年郎，提着一把剑，随从也不要，一个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p>
这日他叫住了她，说是自己休沐，陪她去走一走。</p>
她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很是惊喜。</p>
两人去了市集，他想着要不要去给她买些头饰或胭脂，可她定然瞧不上江宁城这些小玩意儿，可他竟还没给她买过什么礼物。</p>
正留意看着，忽听她在同什么人说话。</p>
一看，是个老翁。</p>
“小公子，又见了，上次可多亏你，”一看又看到了薛益，那老翁眼睛一亮，“薛大人！”</p>
周围几个人都惊讶地道，“这是薛大人？”</p>
江宁人无不感念他赈灾之情，这会儿都围了上来。</p>
那老翁见了成欢与薛益一起，眼睛一亮，“小公子，您原来是薛大人的护卫，难怪这么英雄不凡。”</p>
成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见薛益被众人围着，眼下哪里敢说自己是他夫人，这不是给他丢脸么，只能道，“我是薛大人的家人。”</p>
那老翁上前对着薛益道，“哎哟喂，这可真是了，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薛大人，您家小公子上次仗义相助，替小老儿打跑了那两个恶棍，小老儿正寻不到机会报恩呢。”</p>
周围也跟随着响起了什么“虎父无犬子”“果肖其父”之类的话，成欢想解释又不敢说实话，转脸去看薛益，脸已经黑了。</p>
回到家中，薛益的脸色仍然不好，成欢一直心里有些发虚。</p>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到了他面前，却像是耗子见了猫。</p>
“我知道，这几日我有些胡闹，”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是我不是要给你添麻烦的，我这不是想着，你是江宁父母官，怕这里有人闹事，这才上街看到地痞流氓就教训他们。”</p>
他彻底惊了，他原以为她只是贪玩，震惊地问，“你竟是专门去找那些无赖的？”</p>
“哼，那是自然，”她捏着拳头，“就这几天，我可把好几拨人打得是服服帖帖的，你可没瞧见，他们那屁滚……灰头土脸的样子。”</p>
她一把将剑给拍在桌上，“我夫君的地盘，看谁敢闹事，迟早给我一一收拾干净了！”</p>
他一时气噎，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p>
他果然不该这么轻易带她来江宁的。</p>
他脸色一时没有缓和，她心中惴惴不安，过了一会儿，又自己过来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出去，那我就不去了。”</p>
他看了看她，缓缓笑了起来，“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喜欢才重要。”</p>
又怕她真不出去了，他补了一句，“我也没有不喜欢，我还怕没时间陪你呢。”</p>
见她并不是不想自己出去的意思，她彻底松了一口气，夜里欢欢喜喜地睡去了。</p>
便也忘了问他，究竟在不高兴什么。</p>
她哪里知道，知府大人辗转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就问下人，“我与夫人，看上去年纪相差就那么大么？”</p>
那下人顿了顿，实在没料想大人会这样问，随后才摇了摇头，“没有，大人您和夫人看起来是天作之合。”</p>
这样阿谀奉承的话，就更加无法宽慰到薛大人了。</p>
--</p>
江宁那些人，后来终究还是知道了她是他的夫人，可在江宁待得久了，慢慢的，那些人倒不是叫她薛夫人，后面都叫她阮女侠。</p>
他同她打趣，“想不到出了行都，我还是得沾夫人的光啊。”</p>
江宁政和民安，分明是他日夜辛苦的操劳，他也总说这里头有阮女侠的功劳。</p>
他太忙了，于她终究少了些陪伴。</p>
可她开心得不得了，她喜欢江宁，到后来，私下无人时便对他道，“夫君，咱们一辈子待在这里好不好？”</p>
他点头答好，却想到最初选择来江宁，其实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了彻底放下另一个人。</p>
可成欢总装作不知道，装得那样好。</p>
--</p>
到了江宁后，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跑去找乡野大夫打听偏方。</p>
他听丫鬟说夫人去寻医以为她有什么不适，吓了一跳，问她时她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我是问他，问……要怎么才能……”</p>
“才能什么？”</p>
她凑近，“早生贵子。”</p>
他神色一僵，慢慢又有了红了，低声道，“问这个做什么，你年纪还小，着急这个做什么？”</p>
他还想过不要太早有孩子。</p>
“可你年纪不小了啊！”她一激动声调都高了，外头的下人明显能听到。</p>
她继续道，“你都三十好几了，人家这样的年纪，不说做爷爷，也想着要给孩子说亲了。”</p>
他扶额，“多谢夫人提醒……”</p>
她对这事竟然不是一时起意，有一晚掏出一个册子来，薛益一翻大惊失色。</p>
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薛大人，话也说得不顺当了，“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p>
“瞧你，这有什么，从前我出嫁我娘就给我看过避火图了，听说这些姿势都是容易怀上的。”她其实脸也有些发烫，但是必须要装得自然。</p>
她很认真地翻到了后面，然后面露难色，“但是，这些是不是有点太难了，我自小练武，抱着你就算抱一晚上都没问题，但是我看这些，就太为难你了。”</p>
薛益的脸彻底黑了。</p>
后来她说册子是黄婶给她的，薛益彻底僵住了，“咱们灶上那个炒菜的黄婶？”</p>
她点头，“人家黄婶有八个孩子，你瞧她身体多好。”</p>
“你怎么跟黄婶也说这个事？”</p>
她一脸无辜，“你教导我说要不耻下问的，我一开始有点耻，但想到你的话，我才鼓起勇气的！”</p>
--</p>
本来以为能在江宁待上一辈子，没想到，半年之后，就有了变故。</p>
倒不是官家有了新的旨意，而是行都出了事。</p>
薛益思量之后，决定调动厢兵赶往行都。</p>
一开始没想到要怎么跟成欢说，可她不知怎么知道了。</p>
她没有闹，竟然一副认真的神色问他，“你知不知道私调厢兵是个什么罪名？”</p>
连她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p>
可即便这样他也要去，她神色复杂，嘴上却道，“我不拦着你，我只有一个条件。”</p>
“什么？”</p>
“我陪你去。”</p>
他大惊，“你去做什么？”</p>
她看向他，“我不是怕你去见了赵持盈，我是怕你危险，有我在你身边，才没人能伤到你。”</p>
--</p>
到了行都时，持盈被逆贼挟持，他要入宫去救太上皇，她便自己带了人马去救持盈。</p>
她走的时候他很担心，“成欢，要注意些，要小心为上！”</p>
她自持武艺高强，却容易莽撞。</p>
她笑了笑，“放心吧，保管将她好好带回来。”</p>
见他与持盈重逢，她嘴上总是爱讥讽几句。</p>
“见了她就这么开心，不知道的以为那才是你夫人呢。”</p>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护着持盈时，她比谁都上心。</p>
因为那场变故，他们再没能回到江宁。</p>
那时朝中大乱，也是他最忙的时候，她把她的剑给解下来，让他必须随身带着，他又何曾会短了一柄剑去，她却执意让他佩着自己的那把。</p>
“最近太乱了，我担心你出事，我这件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寻常那些及不上。”</p>
那时候，他没能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p>
--</p>
从江宁出发前，成欢就知道自己有孕了，可她不能跟他说，说了他如何肯再让她随行。</p>
入京勤王，州府里他最大胆，敢冒着杀头的罪私自调兵，也势必是第一个赶去的，那有多危险，她怎么能让他独自去。</p>
入京后，他自然也没能察觉，她救下赵持盈的时候，他赶来第一个问的，是，“殿下可有受伤？”</p>
他的目光，也越过了她落到了赵持盈身上。</p>
成欢明白，赵持盈挺着大肚子，又被逆党挟持，他担心是对的，自己不该吃这一份醋。</p>
甚至后，赵持盈肚子里的孩很可能子是舅舅的。</p>
谁知赵持盈终究还是出了事，她被太上皇赐了死。</p>
赵持盈被太上皇召见的当晚，薛益就已经猜到不妙，成欢听说之后，立即提了一柄长刀，准备去闯宫门。</p>
薛益当时脸都白了，一把拉住她，“胡闹！”</p>
他从未如此凶过，她双目泛红，他软了神色，“你不是讨厌她么？”</p>
她被他抱进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有孩子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p>
过去那些仇恨如今仿佛已经淡去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如今也是母亲，如何不生怜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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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赵持盈终究没能回来。</p>
他知道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喃喃说着，“怪我，怪我……”</p>
“这不怪你，”她上前劝说，“你当时怎么救得了她。”</p>
可他不听，还推开了她，他出门要去收敛赵持盈的尸身，刚走没多久，她就晕倒在地。</p>
国公府的下人吓了半死，国公不在府上，便去报了阮家，齐安郡主亲自赶了来。</p>
这下，母亲也知道她有孕的事了。</p>
她只说薛益也是知道的，母亲却仍旧恼怒，“那他还带你来行都！”</p>
“是我逼他的！”</p>
“你是个傻的，他却是发什么疯，你腹中有孩子，他竟然让你骑马！”齐安郡主气得浑身发抖。</p>
“娘，我自小练武，我这身子同别人不一样。”</p>
“不一样，你不是肉身凡胎了？不值得他燕国公心疼心疼了？”</p>
她怕母亲对薛益发火，便搬回了阮府去，母亲则口称如果女婿能来负荆请罪，她便考虑让女儿回去，否则，就再不必回国公府了。</p>
这样等了几日，别说人影，音讯也无，阮家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道，国公送寿安长公主灵柩去西陵安葬。</p>
齐安郡主怒极反笑，“好，往后也不必再麻烦他燕国公了，这个女儿，我不是养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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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半月，他回来后，来阮家接她回家，阮家大门紧闭，敲了几次的门，阮家都没人来应。</p>
这事传扬了出去，朝中同僚笑话他，又出主意，“要等等，现在在气头上是不成的，等气消了，再去赌咒发誓。”</p>
他点头，心里想，成欢从不是个真的会对他发脾气的人，想必是岳母不高兴了，好久没回家了，让她多陪陪母亲也是好的。</p>
也因为如此，阮家出事的消息，他竟然还是从外头听来的，再见到成欢，是在病床上。</p>
那一晚，她爹将她母亲刺死了，一连十七刀，刀刀致命。</p>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行都，薛益赶去阮府，下人竟然还要拦，他想到她当下不知如何，顿时怒起，“让开！”</p>
下人倒也不是咄咄逼人，而是面露难色，“姑爷息怒，这是县主的命令。”</p>
她不想见他。</p>
薛益只得回了国公府，那一晚如何也睡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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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出事的那一晚，因为就在家中，成欢赶去时，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惨状。</p>
血流了半屋子，母亲躺在那里，背后都还看得见血窟窿。</p>
人已经气绝多时，成欢走进去，一跨过门槛，腿一软，人已经栽倒在地。</p>
等醒来，等着她的却又是父亲已自缢的消息。</p>
她愣愣坐了一会儿，起身时，还是身后的丫鬟看见了床褥对她道，“县主，你怎么，怎么流血了。”</p>
孩子没了。</p>
好在月份小，她都没觉得有多痛，她自小跟师父学武吃苦吃惯了，便也觉得那痛竟然没什么。</p>
母亲惨死在面前，这点痛能算什么呢？</p>
可怜的是，她在这一晚，竟然接连失去了三个至亲。</p>
她扶病为母亲守灵，又在灵前晕厥过去，醒来是在自己卧房内，应当是下人将她扶了回来。</p>
她总是逞强，孩子没了，是她的错。</p>
没多会儿，门上传来敲门声，她以为是下人，便没应声，谁知又过了好一会儿，那敲门声又起，她微愠，“谁？”</p>
门没落栓，被从外推开，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p>
她坐起身愣愣看着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上前，看着她心疼得皱起了眉头。</p>
“怎么这个样子了……”他轻叹。</p>
什么样子了？她从未照过镜子。</p>
“你怎么进来了？”她记的她吩咐过下人，暂时不想见他。</p>
他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道，“越墙而入。”</p>
换从前，她一准要大笑出声来，可这会儿说话的力气都没了。</p>
“你走吧，这是我的家事。”</p>
他一愕，“说什么胡话，你的家事难道不是我的家事？”</p>
“不敢。”她虚弱地道，嗓子沙哑。</p>
“我知道，我去了西陵，你生气了……”</p>
他正说着，她忽地盯着他，“我不该生气么，薛益？”</p>
那声音绵软无力，却又透着一股子悲凉。</p>
下人此时在外头敲门，她应了一声，下人便禀，“公子和二小姐去了郡主灵前，说是要祭拜。”</p>
成欢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她一把推开薛益，却走到一旁拿起那柄长刀。</p>
薛益一惊，要去拉她，“成欢，你这是做什么？”</p>
她反手就推他后推几步，她是秦风立的徒弟，就算这个地步，照样不输给谁。</p>
她快步走出去，将门一合，干脆利落地落了锁。</p>
“薛益，等我解决好了我的家事，再来说你我的事。”</p>
薛益知道些阮家的事，她母亲齐安郡主是官家长姐，可当年，也不过是旧都里的一个质子，赵家落魄得和一般豪门大族都没法比。</p>
阮家行商，成欢的外祖父贪图阮家钱财，便把女儿嫁了过去。</p>
后来她外祖父因为赵持盈的原因病死了，得罪了先帝，她母亲在阮家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成欢的哥哥就是那时候重病后无人照管才去的。</p>
谁知道呢，竟然有一天，赵誉被官家收为养子，再后来，及帝位。</p>
她母亲受封郡主，阮家只能仰其鼻息，她母亲因为过去在阮家受辱，翻身之后治得一家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p>
她父亲处处入低做小，寻常只如一个下人般，他跟小妾生了一子一女，齐安郡主无子，小妾就一直暗地撺掇他将阮家的家当都留给儿子。</p>
成欢一向就不将那两个弟弟妹妹当家人，如今这一去，不知要闹出什么，他也顾不得，抬头去踹门，踹了好一会儿，门锁都整个踹掉了下去。</p>
等他赶去灵堂，只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跪在了地上。</p>
原来是官家赶到。</p>
官家将成欢抱在怀中，“别怕，还有舅舅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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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成欢再回到国公府，确实和薛益提了和离的事。</p>
他自然以为她只是一时闹脾气，本想好好陪陪她哄哄她，谁知又被官家调到北边御敌。</p>
他是从北边回来的，熟悉北朝军中事务，官家有这样的打算不足为奇。</p>
出发前，他每天都会去阮家看她，她倒不会像之前那样闭门不见，只是见了，也不会再同他说什么。</p>
不久之后，大军开拔，薛益等来等去，究竟没有等到那个来为自己送行的人。</p>
凉州的战火是北朝有意为之，两边何谈一直没能谈妥，他们便趁机进攻凉州，好再何谈时再多些筹码。</p>
这样战事便没办法很快结束，在军中的日子自然艰苦，底下的士兵常看到薛大人一个人摩挲着佩剑，不知在想着什么。</p>
战事时起时歇，这正是北朝的伎俩，就在西边拖着。</p>
这么久了，连军中的士兵都有好些人能收到家里送来的家书，可薛益等着等着，始终都没有一封从行都送来给他的信。</p>
夜里帐外寒风呼啸，他枕剑而卧时总是想着，这个时刻，她又在做什么呢。</p>
她是不是，也在等着他回家。</p>
这一日，薛益终于收到了行都送来的信，士兵将那封信送到他军帐时，那士兵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薛大人，脸上竟露出既激动又紧张的神情。</p>
连正在他帐中的邓威将军也笑话，“薛大人想夫人想得紧了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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