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美丽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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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被撕扯得衣衫褴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发型蓬乱不已的她正躲在君安小区围墙外面的阴影下，坐在自己的小皮包上，为自己补妆。</p>

齐妙看到是她，缓缓地走了过去，试探着在她身边蹲下身来。</p>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齐妙后，并没有说话，而是依旧用一只眉笔对着已经摔裂的小镜子，一丝不苟地画眉。</p>

“原来眉毛也可以染成黑色啊？”</p>

不知过了多久，齐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p>

“不光眉毛，睫毛也可以呢！”</p>

女孩叹了口气，又从小小的化妆包里掏出了睫毛刷，在小小的紫红色的管子里蘸了蘸后，对着自己的睫毛刷了起来，仿佛只是一瞬间，睫毛变长了，变黑了，弯弯的，如同一条条小船，停泊在了她眉眼的港湾。</p>

“好神奇哦！”</p>

齐妙不禁赞叹着。</p>

“吓，这有什么神奇的呀？等你长大了也会自己化妆，这些东西都是女孩子的必备品。”女孩忍不住白了齐妙一眼，开始用一根皮筋把散乱的头发拢起来。</p>

“必备品，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没有，只有你有？你因为你有钱吗？我妈妈和我老师从来都不化妆的。”</p>

齐妙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自己的老师，还有曹智她妈，不禁再次幼稚起来。</p>

“哪花得了多少钱，这些东西每个大商场都有得卖，也不贵，只要几块钱，只是，她们放弃了自己罢了！”</p>

说着话，眼窝乌青的女孩，探身捏了捏齐妙胖嘟嘟的小脸：“姐姐该走了，下次有缘再见。对了，答应姐姐哦，做女人永远不要放弃美丽！！”</p>

“嗯，永远不放弃美丽！！”</p>

齐妙虽然还不明白女孩那句话的深层含义，但还是潜意识地重复起了她那句话。看女孩拎着另外一只高跟鞋，转身踮着脚后跟踉踉跄跄地向远处走去时，齐妙才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漂亮姐姐”后紧追几步，追上了女孩。</p>

“姐姐，给！”</p>

看着齐妙拿在手中的高跟鞋，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鞋子从她手中夺过去，在放声大哭的前一秒，狼狈不堪地跑掉了。</p>

那一天，齐妙回到家时，妈妈已经把姐姐弄脏的衣服洗好晾着了，而且，她还看见妈妈给躺在床上捂着肚子愁眉不展的齐思冲了一碗红糖水。已经三岁了的齐想正乖乖地坐在客厅的席子上玩布娃娃。齐妙放下书包，走上前去，将齐想抱到了阳台边，扶起她的脸，对着齐想白色的眉毛和睫毛左看右看，然后，将嘴巴凑到齐想的耳边：“姐姐给你化个妆，以后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好不好？”</p>

“好啊好啊，齐想要出去玩，齐想要到楼下玩，齐想不丑！”</p>

……</p>

齐想是趁周末霍青莲出去买菜，姐姐齐思到少年宫学钢琴的时候“作案”的。她在床头柜里偷了妈妈五十块钱，折成方块，塞进了鞋子里，等妈妈买菜回来，说是要下楼去玩，便从家里溜了出来。</p>

她按照漂亮姐姐说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百货大楼，骗售货员说是要给妈妈买生日礼物，买了一支眉笔，一管睫毛膏，藏在衣服口袋里。她本来是想把剩下的三十二块钱重新还回去的，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p>

第二天星期天，齐妙刚一起床，便把小妹妹带进了自己和姐姐的屋子，开始帮其“化妆”。</p>

那一天，齐爱华同组的一个同事儿子结婚，齐爱华起床收拾妥当后，找老婆拿一百块钱去随礼时，霍青莲便发现有50块钱不见了。</p>

两口子在屋子里一通乱找，最后，在齐妙的书包里发现了剩下的三十二块钱。</p>

于是齐爱华便火了，他将齐妙从屋子里拖出来，一巴掌便扇了下去。9岁的孩子哪堪他那样打，哇的一声便倒地哭了起来。齐想看见爸爸打姐姐，居然一下子冲了过来，趴在了姐姐身上，抬头哭着朝爸妈央求着：“不打姐姐，不打姐姐，姐姐给我化妆，带我出去玩，化了妆我就不丑了！”</p>

直到那时，两位大人才看见眼前的齐想，已经被齐妙信马由缰地画成了一个大花脸，两根眉毛又黑又长，竟像是悬在脸上，睫毛更是涂成了一个疙瘩。</p>

“钱是我拿的，我就是想给齐想化妆，想带她出去玩，她有什么错？她生下来不是为了坐一辈子监狱的！”</p>

齐妙虽然被打，却倔强无比，这一点跟齐思有着天壤之别。</p>

那一刻，齐爱华僵在了原地。</p>

他的嘴唇哆嗦着，最终甩门而出，去参加同事儿子的婚礼了。</p>

那一天，霍青莲把两个女儿抱在怀中，久久没有出声。后来，她把小女儿的脸洗了个干干净净，又亲自用齐妙买的眉笔和睫毛膏，把齐想打扮成了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她破天荒地自作主张，在将小女儿的白色长发盘在头顶，戴了一定帽子，又帮其穿上长袖防晒服后，趁楼下小公园里的小朋友都回家吃午饭人少的当口，让齐妙带着齐想，去楼下玩了半个小时。</p>

小公园里两个女儿开怀大笑着，齐妙带着妹妹玩遍了小公园里并不算多的游乐设施，楼上，站在窗口目睹这一切的霍青莲却留下了心酸的眼泪。</p>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p>

她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p>

齐妙没想到，那天晚上，临睡之前，在婚礼上喝了一点酒的齐爱华会来找她道歉。酒意微醺的他告诉齐妙，她没有错，是爸爸错了。他甚至还像电视里的时髦爸爸一下，临走前，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一下齐妙的额头，然后，起身出门，出门前，还帮两个女儿关了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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