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星与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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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又挨了手板，南月更惨，手掌都被打肿了。</p>

祖父越来越严厉，像填鸭子那样让她们学习，两个小姑娘紧张极了。</p>

陈氏这晚搂着女儿哄睡，眉目担忧，跟丈夫说：“爹最近怎么了，自从闭门三天后，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看星儿的手，全是鞭痕。”</p>

她抱怨着，心疼女儿，也不理解公公为什么这么做。可身为南家最有威严的人，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因为他们都清楚，无论南子安做什么，都是为了南家好，从小事到大事，从未出错过。</p>

作为母亲，她只能多哄着女儿，让她好好听祖父的话。</p>

除此之外，唯有暗自心疼。</p>

南家大郎听了后叹气，说：“爹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家好。南家是玄门大家，身为家主，更是肩负重担。更何况如今朝廷局势不稳，这大宋已经被那些铁骑踩得不像样了，就怕战火烧上南家。”</p>

陈氏低垂眉眼，看着每日都累得呼呼酣睡的女儿，止不住抹泪，说：“也得有个谱呀……星儿才七岁，爹教的那些，连长空都未必会吧。”</p>

长空是南子安的大徒弟，也是入室弟子，是一众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人。南家大郎也没有办法，只好拍拍妻子的肩头安抚说：“且放宽了心吧。”</p>

……</p>

每日寅时，南星和南月就得起床，先去院子里跑五圈，然后练剑。练完剑吃早饭，画符、背书。下午南子安会亲自检查她们练习的熟练度，这是两人最紧张的时候。</p>

一旦不能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两人就得挨鞭子。</p>

南星倒还好，挨打的次数不多，只是南月确实资质差，学了半个月，太过辛苦，直接晕倒在院子里了。吓坏了南家二郎，带着媳妇一起跪在父亲面前，请他放过女儿南月。</p>

南子安没有同意。</p>

南月知道生病就不用学那些辛苦的东西，每天就在母亲的“帮助”下，假装生病。</p>

等装到第六天，南子安拎了鞭子过来，直接把南月从床上抽醒了。南月哇哇大哭，躲到桌底依然被打，躲到角落也被打，躲进母亲怀里，连母亲都一块挨了打。</p>

她哭着往外面跑，差点没被逼得跳进鱼池里。她半身涉水，又不敢真跳进去，只能站在水里，看着拿着鞭子的祖父，看着挨了打的娘亲，终于撕心朝祖父喊：“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分好吃的给你了！”</p>

南子安浑身一震，看着不过才几岁的孩子，看着岸上全都在看着自己的亲人，手中的鞭子悄然掉落，胸口一痛，吐出一大口血。</p>

南家二郎顿觉惊吓，上前扶住父亲，对南月怒喝：“你怎么敢这么说话！我非要抽死你不可！”</p>

“罢了。”南子安轻轻摇头，他捂着心口又念了一声“罢了”，便步伐不稳地回了书房。不许任何人跟着，也不许任何人进来。</p>

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他最信任的婢女拂袖，都不行。</p>

拂袖从小就跟在南子安身边做婢女。她做事细心，比同龄人多了三分沉稳，南子安很看重她。因她对玄学有天赋，南子安也教了她不少东西。</p>

别人敬畏南子安，说的话总是太客气，总让南子安觉得对方太拘谨而无法多谈。拂袖说话不焦躁，也不奉承，很是合适。南子安不轻易对别人说的话，总会多跟拂袖说两句。</p>

但现在他连拂袖也不肯见了。</p>

南家二郎自觉做得过分了，忙找了兄长帮忙，想跟父亲请罪。</p>

南家大郎说：“父亲恐怕有难言之隐，二弟帮着月儿躲避父亲的安排，确实过了。”</p>

“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出来么？”</p>

“爹知道的都是天机，太过机密的事说出来，会遭天谴的。”南家大郎又说，“而且你知道，你我资质平庸，难以继承南家，星儿和月儿都有天资，父亲大概是想将南家重任交给她们。”</p>

“操之过急啊。”南家二郎心疼女儿，但听兄长这么一说，又觉得有道理。</p>

最后兄弟二人重重叹气，商量着如何跟父亲请罪。</p>

此时南子安还在房中，拂袖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打扰他。</p>

南星要进去，也被她拦住了。拂袖对她笑笑，说：“先生如今很烦，星姑娘改天再来好不好？”</p>

南星抬头看着容貌甚美又温柔的她，说：“拂袖姐姐你让我进去吧，我想看看祖父，是不是还在生气，有没有再呕血了。”</p>

“没有了，星姑娘您回去吧。”</p>

“上回祖父也是生了三天闷气，是月儿和我哄他出来的，现在月儿吓呆了，挪不开腿，所以我过来了。”</p>

拂袖还没开口，里面的人就说：“星儿进来。”</p>

屋里的人坐在窗前，正看向天穹，蓝色画卷上的白云不断翻滚浮动，变幻莫测，恍若人生。</p>

“祖父。”南星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说，“我去找了月儿，月儿一直在哭，她说不该惹您生气，她后悔了。”</p>

“嗯。”南子安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南星稚嫩的脸上，问，“星儿，月儿不肯担南家未来重担，祖父已经无法勉强，无法逆改她的命途。你可愿意接下南家重任？”</p>

“星儿愿意。”南星说，“虽然我也很辛苦，手也很疼，但是星儿知道，祖父是为了我好，为了整个南家好。”</p>

南子安心中得到了莫大的宽慰，他又道：“可是从今往后，你会更加辛苦，可能要辛苦一世、三世，甚至十世。”</p>

南星讶然：“为什么会这么辛苦？”</p>